灵幻新隆简直百口莫辩。
    他停下来,撑着腰、喘得不行,等稍微感觉呼吸顺畅一些了,人立马变得体面起来。
    体面是灵幻新隆的人生信条之一。
    他将湿津津的刘海向上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哟,路人的弟弟呀,我不是坏人,我和她认识。”
    水沢萤狂摇头:“不,我不认识他。”
    当事人截然相反的说辞下,影山律作出断言:“灵幻先生,不管怎么,这样追在一个女孩子后面跑很不合适。”
    水沢萤点头,自己这是遇上明事理的好人了。
    灵幻新隆眼睫微垂,问:“律,万一她是罪犯呢?”
    “我不是。”
    “她说她不是。”
    影山律坚定地站在雇佣哥哥当童工且只给黑心价的可疑灵媒师的对立面。
    “不要因为她长得漂亮就偏心相信她啊。”他无奈道。
    影山律说:“我只是不相信您。”
    而水沢萤挺开心的,“我确实蛮好看的啦。”
    灵幻新隆腹背受敌,手扶着额自闭,暂时不想说话。他掀眼凝视着被人捆住肩膀努力支撑着的水沢萤,忽然明白为什么她能收获影山律的偏袒了。
    水沢萤看起来非常糟糕。
    憩息好一会了,她依然头发凌乱,面颊通红,鼻尖凝汗,皮肤蒸腾着热气,发丝黏着水涔涔又潮乎乎的脸侧,眼神还不对焦,目光仿佛在颤动。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部下端,因汗湿腻的唇瓣张开,努力地呼吸。
    灵幻新隆仔细感受,急促的呼气声在耳边萦纡。
    非常凄惨,明明停下来就好了。
    水沢萤怎么这么犟?
    他问:“你在跑什么?”
    她答:“你追我才跑的。”
    “你不跑我就不追了啊。”
    “你不追我才能不跑呀。”
    影山律感觉自己脑子在嗡嗡响。
    水沢萤将脸上乱糟糟的发丝收到耳后,心里不仅觉得自己很可怜,还觉得灵幻新隆很不可理喻。
    最开始,她只是认为灵幻新隆很好笑,头发颜色黄得那么明显,只要人不瞎,都能察觉是他躲在了看板后。
    这样一个发光灯泡跟踪了自己一路,她故意绕来绕去,却怎么甩都甩不脱。
    最后还发疯一样地追着自己跑……累死个人了。
    水沢萤搞不懂他到底要干嘛,而且怎么想都感觉目的很邪恶。
    灵幻新隆注意到水沢萤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想了有一会,接着咕咕唧唧和影山律说了什么。
    了解情况的影山律点点头,说:“灵幻先生,请你先离开吧。”
    少年的脸上明晃晃写着:不然这里没人会放心。
    “至于水沢小姐,我会送她回家。”
    灵幻新隆看着他表情,反而微笑起来:“不至于吧……”
    没人理他。
    他申诉:“稍微有无端伤人了哦。”
    “拜拜,新隆,我们下次见。”
    水沢萤对灵幻新隆挥手。
    而后两个人皆直勾勾盯着灵幻新隆,等他走远。
    灵幻新隆不得不迈步离开,思忖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的形象已经抹黑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
    影山律刚刚归家,发觉哥哥还没睡,便走到影山茂夫的卧室门口和对方闲聊天。
    一般聊不了几句,哥哥心里似乎掩藏着什么,很深。
    “哥哥今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啊律,才回来吗?”影山茂夫道,“闻起来好香。”
    影山律皱眉,说自己不喜欢这类香气。
    “主要是学生会开完会晚了,然后是我送人回家,那个人住得不远,就在附近,还有……发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影山律感觉详述很麻烦,不过他依然说:“我感觉那人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影山茂夫想为弟弟分担烦恼。
    灯光昏暗,影山律故而走近哥哥几步。
    “怎么了,律?”
    他从兜里拿出五千日元给影山茂夫看,困惑地说出原因:“我送她回家,她给了我钱。”
    那个女人太奇怪了!
    郑重声明,影山律对做妈妈活一点兴趣都没有!
    灵幻新隆拧开房门,走进屋内,没有开灯。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丢在床沿,接着,漫不经心地解开领带,单着衬衫,来到窗台。
    寒风凛冽里,男人点火,吸烟。
    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火星乍现,他吞下一口烟雾,在鼻孔穿梭的尼古丁进入五脏六腑。味道慢慢泛上来,仿佛干燥季节的后山,泛黄草垛如死般安静地燃烧。
    灵幻新隆拿出手机,把那个陌生号码保存到已有联系人里。
    月落日升,人们从梦中苏醒,重复起昨日的日常。
    “灵幻先生……”芹泽克也吞吞吐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