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边脸颊上确实残留着一道已痊愈的痕迹。新长出来的皮肤,颜色比其他位置更浅一些,一指宽、三寸长,横贯鼻梁,几乎要划到眼睛,能看出来是道不浅的伤口。
    只有神锋无影咒才能造成这样又直又深的伤痕。
    都不用想象伤未愈合时的场面,单看他丢在床脚的那件衬衫前襟上留下的斑斑血迹,就知道当时的伤势该有多吓人。
    伊薇特的手指在他脸颊那道浅色的痕迹上轻轻摩挲。
    她表情没什么变化,神色也无波无澜,只是静静垂下眼眸出神,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要是我没有当机立断地采取措施,”小天狼星强调说,“肯定就留疤了!”
    伊薇特听到这话,反而轻轻笑了出来。
    “脸上留疤倒不要紧。”她耐心地说,“脑子出问题可是一辈子的事。你要是因为跟别人打架这种蠢事被念了什么恶咒变傻了——你知道我的,小天狼星——我一定转头就走,绝不会有任何留恋。”
    “我知道。”小天狼星没精打采地说,口吻中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反正我要是真变傻了,到时候也没人会拦着你……我以后会更小心的——这么说,你总该满意了吧?”
    “虽然我并不是在要求你什么,”伊薇特笑着说,“但我真喜欢你能立刻明白我的意思。”
    她用手指拨开挡着他脸的凌乱黑发,低头轻而迅速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小天狼星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嘴角稍微翘起来,露出一丝笑意,在她察觉之前,又迅速抿去了。
    伊薇特又按着小天狼星的肩膀,使他半转过身去,瞧了瞧他后背的伤口。
    站在一边的哈利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天狼星背上的伤口比脸上那道已愈合的疤痕可怕得多。从右肩到左腰遍布一大片烧伤,皮肉开裂翻卷,当中不断冒出脓疱和血水。被涂过药膏的创口凝结成黑色焦炭似的疤痕,并不断挥发出灰黄色的气体。
    “被多洛霍夫泼了三品脱的南非烈火树萃取汁液。”从刚才开始一直就装聋作哑假装自己并不存在的莱姆斯,这时低声开口给伊薇特解释说,“——又撞上了一记烂骨咒。”
    伊薇特捏着小天狼星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又像是怕碰疼了他似的,立刻松开了手。
    “……多洛霍夫。”她自言自语般低声重复道。
    她的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但连站在一边的哈利都看出来了,那双永远沉静淡漠的蓝灰色眼瞳,此时终于闪烁起愤怒的微光,仿佛燃烧着一簇足以吞肉噬骨的幽蓝火焰。
    哈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了几寸。
    “他们居然在学校里就敢施展这样恶劣的黑魔法。”沉默了一会儿,伊薇特轻声说。
    “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小天狼星满不在乎地说,用一种轻快过头的语气安慰她道,“给我施烂骨咒的是埃弗里——你还不知道他吗?再厉害的魔咒,他也念不出多大效果。”
    伊薇特这次没有理会他,转头问莱姆斯:“庞弗雷夫人怎么说?”
    “掺了凤凰眼泪的柯罗波活肉药膏。”莱姆斯把手里的小陶罐展示给她看,说,“一天两次,四天能彻底痊愈。这期间不能碰水,不能变形,不能熏香——”
    “谁会去熏香啊?”小天狼星不高兴地小声嘀咕说。
    伊薇特严厉地瞪了他一眼,神情既气恼,又痛心,让哈利想起不得不给自家学院扣分时的麦格教授。
    “……不能受热,不能接触金属,”莱姆斯丝毫不被打扰地一口气接着说下去,“不能碰到山毛榉属和栗属的树木汁液,不能靠近猫头鹰和任何带羽毛的神奇动物。最好少晒太阳、少烤火,多让伤口接受月光的照射。”
    “我的伤口在背上,怎么接受月光的照射啊?”小天狼星不耐烦地说,“还不许变形——难道要我深更半夜脱了衬衫出去裸奔吗?”
    “没人希望你那么做,小天狼星。”莱姆斯和颜悦色地说,“相信我,除了詹姆也许会觉得有趣,我们中并没有任何人想看到那种场面。”
    小天狼星转向伊薇特,向她求证道:“——真的吗?”
    伊薇特眼中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这抹笑意极大地冲散了她眼角眉梢的凝重神情,使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再那么沉郁严肃了。但开口时,她的语气却仍旧冷静而郑重。
    “如果你觉得那样做会康复得更快些,”她心平气和地说,“那我没意见。”
    小天狼星咧开嘴笑了。
    莱姆斯却再次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因为这位级长小姐单单对小天狼星所展现出来的那种包容态度而感到格外惊讶。但他仍旧什么都没说,重新低下了头,静静地专心替小天狼星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