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控制的人面蜘蛛们最强大的毒对她没有用,但他们锋利的节肢依旧能够对她造成可观的伤害。
    衣服被划破了,肌肤被割破了,血液流了出来,肌肉裂了开来。
    “你们不是来杀我们一家的斩鬼人吗?怎么这么弱啊!这样连我的一只脚都碰不到啊!”
    她会就这样死去吗?日和炎阳并不清楚,大量的失血让她的神智产生了些许恍惚,被抓住了机会的怪物又攻击了好几下,再这样下去也许她真的会死吧。
    但是在那之前,她要保护善逸才行啊!她还不可以倒下!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电闪雷鸣的一瞬,她看到了一个黄色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下了朝着她脖子袭来的一击。
    如果被攻击到的话,可能立马就会死了吧。
    日和炎阳的意识有点点涣散地想,她又一次被善逸救了啊。
    明明中了剧毒,连站立握刀都很困难了吧,那个人却还是挡在了她的面前,就像四年前一样傻。
    沉睡的少年并不强壮的身躯坚定地遮挡在她身前,嘶嘶的呼吸声犹如雷鸣,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我妻善逸的气势变了。
    又一次被保护了,又一次被保护了,一颗颗硕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滚落,泪水模糊了视线,连带着心也被蒙住了,日和炎阳一下子失去了反抗的念头。
    为什么她总是只能被人保护啊?
    日和炎阳的父亲是强大的剑士,兄长是学习剑术的天才,母亲是温柔的医师,这是一个幸福又美好的家庭,除了她。
    从出生起,她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明明是个孩子,却有着一头垂暮老人才会拥有的雪白头发,眼睛也是诡异的粉色,带着一点红,一开始其他孩子甚至会因为和她对视被吓得哭出来。本就白皙的肤色因为久居房内的缘故,更加惨白得不似真人。
    日和一族是信仰太阳的一族,父母给她取名炎阳,便是希望神明能保佑生来便体弱多病的她健康成长。
    在同年龄的孩子在庭院里奔跑玩耍的时候,日和炎阳只能坐在家中,喝着苦涩的药,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后来长大了一些,族里的孩子们都开始学习和训练战技的时候,她终于能够离开不透风的房间,来到外面了。
    但是她的身体太弱了,就算看得清对面的动作,身体也反应不过来,而且一旦受了伤就很难痊愈,所以没有人愿意和脆弱的她一起玩。
    她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在整个族内,一个朋友都没有。
    她憧憬着父亲的强大,羡慕着兄长的健康,却只能躺在母亲怀中,远远的看着他们。
    她也曾经试着使用战技,但可能因为身体过于贫弱了,结果吐血昏厥,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见了母亲的泪水和充满了担忧,悲伤与愧疚的双眼。
    那一刻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于是她放弃了,遵循所有人的希望,彻底地安生了下来。
    家人对她很好,族人也并没有因为她的特殊和弱小歧视她,不过是这样小小的不足,她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日和一直这么对自己说着,然后也逐渐接受了这个想法。
    直到命运和所有人开了一个玩笑,这一份特殊的血脉传承既没有选择年轻人里最强大的战士,也没有选择知识最渊博的学者,而是降临到了那个虚弱无力,与他人格格不入的孤独的小女孩身上。
    “啊......啊......”
    善逸吐血了,这样下去,善逸会死的啊,动起来,快动起来啊!你这个废物!
    日和炎阳僵硬地握着刀,就像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一样,浅金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战场,摆出了战技的姿势。
    曾经象征着她病弱的雪白长发和粉色眼珠都被璀璨的金色所替代,她也拥有了尽管并不强大但足够健康有力并且对鬼可以造成致命伤害的身躯,这是她曾经所梦寐以求的。
    但在拥有的那一刻,她只感到了空虚。
    她要做什么?她该做什么?
    她对自己发出了质问,然后得出了答案——
    离开,去杀鬼,去杀鬼王。
    然后她呆滞地转动着眼珠,抬头望向了哭泣个不停的母亲,板着脸肃然站立的父亲和低着头的兄长。
    母亲为什么会哭呢?
    父亲为什么不对我说些什么?
    哥哥的眼里为什么会存在妒忌?
    因为觉得我很快就会死了吗?是因为我太弱小了吗?是因为这样的我得到了神的眷顾吗?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不要这样看我啊!好好看着我啊!
    但是出于某种奇妙的情绪,日和炎阳笑了,她感觉自己的理智和情感被割裂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