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记忆中他们长相类似,但并不是一样的人啊……
    绿色的铁门布满斑斑锈迹,门上挂着去年的春联和福字,灰扑扑的。许闻音犹豫着不敢按下门铃,还是结弦伸手,扣了扣门。
    他侧头看许闻音,白天也显得幽暗的楼道里,他的眼神温柔如同静夜的月光:“我陪着你。”
    许闻音内心稍定——门打开了,一阵温暖的空气涌出,两人被热切地迎进了简陋却干净的屋里。
    “终于回来啦!有一年多没回来了吧?过年也不回,工资没挣两个,忙的脚打后脑勺。”许妈接过两人手里的东西,嘴里不住地念叨,“这么破费干嘛,哪里用得了这么高档的东西!看这酒……哎哟!姑爷再能挣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啊。”
    这个世界的许爸许妈,和她的世界的许爸许妈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因为缺乏保养而皱纹更深一些。许闻音一进门就眼含热泪,听许妈这又欢喜又责怪的语气,不禁眼泪滑落了下来。
    妈妈,一个就算在责备,话语里都藏着爱的人。
    她一时间有点想念自己世界的爸妈……也不知道小启明长得如何了?惠尔曼、绘玫、裕一郎……那个许闻音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怎么还哭上了?”许妈咋咋呼呼的。
    还是许爸去了趟洗手间,一边说许妈,一边把新毛巾洗得暖暖的递过来:“你可别说了,孩子也是太久没回来了激动了,擦把脸。”
    “音音之前说,很想你们,很想家。”结弦用不那么熟练的中文说着。
    “哟,姑爷会说中文!”许妈一看结弦,马上被他征服了:温柔帅气有礼貌,还特地学了中文。火力从许闻音身上迅速转移。
    许闻音接过毛巾,把头埋在里面,才勉强平复情绪。
    几人相谈甚欢,吃了一桌子大菜,桌上还摆着结弦热爱的黄桃罐头。但许爸许妈并没有留结弦住在家里,反而借口小区太老,把结弦往酒店赶——许闻音就知道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美好了。
    在东北,让客人住酒店而不是住家,属于相当排斥他了。
    “……你说你找谁不好,怎么找霓虹人呢?”客气送走了结弦,许妈把许闻音的手一拍。
    “可他是羽生结弦啊。”许闻音无辜地说,“这谁能拒绝?”
    许爸许妈并不是很想接受世仇家的儿子,但奈何这是羽生结弦!在冰城这种上学时体育课要考滑冰的地方,羽生结弦的名字如雷贯耳啊!
    “行吧,他是羽生结弦,我们先不论他的国籍。”许妈继续愁,“他是名气大,世界级的明星,所以咱也高攀太多了吧?将来他出轨什么的,家里可没什么能力帮你……”
    “结弦他不会出轨的。而且我们——”我们势均力敌啊。
    许闻音语塞。这个世界自己没有拿三连冠,的确是自己高攀。但从结弦失去记忆后,依旧义无反顾地爱上自己来看……他的爱无关身外名利,纯粹就是看上了她这个人、这个灵魂。
    “不过就算离婚吧,前夫是羽生结弦,也不亏。”许妈自己圆回来了,“呸呸呸。”
    “什么不亏!”许爸怒了,“咱家女儿不能受欺负,就算是羽生结弦也不行!闺女,他有没有欺负你?你是不是怀上了,他才被迫来结婚的?”
    “没有,我们就是正常的恋爱关系。”这话题,许闻音啼笑皆非。
    之前结弦说什么“未婚先孕要被你爸妈骂”,她还心里想不至于。闹半天原来是男人懂男人,精准命中岳父心思。
    “哎,我看他那模样,那眼神,就是被你吃定了。至少现在是。”许妈老神在在,“但闺女你记得,咱也不图他功名利禄,只要你幸福!如果受委屈了就回家,咱们家有这小破房子,也不少你一双筷子。”
    “是这样,在那边如果受婆婆欺负了,就大胆回来。”许爸补充道,“听说霓虹那边可封建了,婆婆很难伺候的。”
    “结弦他家人我都见过啦,他妈妈很喜欢我的,专门做我喜欢的甜羹喝呢。”许闻音忙说好话,把由美妈妈做糖水、沙绫姐姐匿名当CP粉头摇旗呐喊的事说了一遍。
    家里事就是这样,两边都只传好话。她相信结弦到酒店给由美妈妈打电话,也会只说一大桌子菜、很热情、客气到订了最好的酒店云云。
    直说得许爸许妈一愣一愣的,加上结弦礼物送的又贵又准,两人也就勉强同意了去东京看看,顺便避避流感浪潮。
    一行人快去快回,还好没让结弦这个敏感哮喘患者染上病。
    东京的高级餐馆中,两家人见了面。语言不通,只能靠结弦和许闻音居中翻译。由美妈妈奉上了极丰厚的结纳礼金(类似彩礼),许爸许妈虽然不贪这份钱,却也觉得对方有诚意,带着笑跟对方寒暄客气。
    马上要和平拜拜、各回各家的时候,结弦却和由美妈妈吵起来了。
    第93章 并肩
    在结纳宴的一片温馨中,由美妈妈的话题突然转向了婚前财产协议的问题。
    她的语气和蔼,但话语尖锐:“结婚前,是不是考虑签署一份婚前财产协议会比较稳妥?”
    羽生结弦的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他微微欠了欠身,脸上带了点与合作方聊合同时的严肃:“妈妈,我理解您的担心,但我认为这样做对音音不尊重。我们的婚姻是建立在信任和爱的基础上,她也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可以管理好我们家的财产。”
    “音音自己有工作,不会拿着家里的钱乱花的。”沙绫见结弦脸色不对,马上加入话题试图调和,“而且她的工作是结弦事业的一部分,应该享有结弦的财产才对。”
    “但这样对大家都好,尤其是考虑到将来双方父母的养老问题,以及沙绫的未来。”由美妈妈坚持道。
    见一向隐于幕后的秀利爸爸没有说话,许闻音便知道这是两位长辈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了。
    说实话,许闻音能理解两位长辈:家里有个收入来源不稳定的沙绫姐姐,结弦的财产又实在太庞大。虽然表面上算是认可自己,但许家的财产总量的确是不值一提。
    许闻音举起茶杯,品了一口清茶,缓了缓才说出了回复:“我理解妈妈的考虑。毕竟,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也关系到两个家庭的未来。”
    她的神态从容轻松,也向由美妈妈欠了欠身:“如果签署婚前协议能让大家都感到安心,我愿意接受。”
    她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怨言,但结弦在桌下的手骤然握紧——糟了,小猫咪大概是生气了。
    “这就好了,就知道你最是识大体。”由美妈妈立即满脸笑意,“婚礼的礼服,我会亲手给你制作色打褂——”
    在传统的日式婚礼中,新娘先要穿着白无垢出嫁,象征纯洁无瑕地从女方家里死去(白色是葬服的颜色);再穿着色彩绚烂、绣着男方家纹的色打褂,象征在男方家里重生。
    由美妈妈说要亲手制作色打褂,算是很努力地表现对她的认可了。
    “妈妈慢慢做吧,千万不要累到了哦。”许闻音表面得体地回话,却流露出几分敷衍,“之前妈妈做的《流浪者之歌》的小草莓考斯滕,相当精美呢!想必妈妈是很有功底的。”
    听着许闻音已经完全是公式化回复的语气,结弦在心里暗暗叹息。
    想和妈妈商量财产分配的问题,安定两边的心,可以有很多种温和的手段,比如说家族信托基金等等。但其实这场对话里,财产本身并不是重点……重点许闻音作为一个普通人而言,由美妈妈已经算是点头认可媳妇了。
    但她是和他平齐,一样骄傲的三连冠啊!
    是他结弦在求娶许闻音,不是她在上嫁于他!
    “你们在说什么?”许妈凑过来问道。
    这边的对谈都是用日语进行的,许爸许妈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