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蛟龙(九龙璧之一) > 第23页
    「大王,该用药了。」曲奴儿打断他狂乱的思绪,走近龙榻,端上一碗药汁。
    他倏然紧扼住她纤细的手腕,药汁溢出了碗外。
    「您……」她吃痛,但没甩开。
    「药?毒药妳没喝下,那壶子里的毒水哪去了?」他急切的问。
    「我将那壶水倒进殿内的花器里去了。」轻叹了口气,她放下溢了半碗的药汁。
    「倒进花器里去了?」
    「嗯,我原先就由林园里摘了些花回来,自己随意插进花器里,那宫人刚巧送置水银壶进来、我便顺手将水倒进花器一果喂花。」方才她去查看过那喂过毒的花束,果真枯死,连枝梗都发黑了。
    「谢天谢地!」一赢政猛然倾身抱住她,首次激动得懂得感谢,她若没将毒水喂花,死的说不定就是她了!
    「大王,对不住,惹您担心了。」被他紧抱着,她不禁歉然。
    「对了,告诉寡人,这夜里妳去哪了?」他倏地想起,拉开她又急怒的追问。
    「我去了……」瞧他瞪大眼等着听她的说词,曲奴儿叹了一口气。「我……去见我爹了。」原不想说的,见他都已为她忧急得吐血,内心愧疚,不忍再有所隐瞒,于是才说实话。
    「妳爹?曲公公?」他变色的挺起身子。
    「嗯,他没死,回到咸阳来了,我就是赶去见他,不过在回来的路上迷了路,这才晚归,害得您以为我已遭人毒死,闹得宫里天翻地覆的……」她一脸愧疚。
    她原是想说趁他没夜宿梁山宫,偷偷溜出去见爹一面,再赶在天亮宫人尚未发现之际回来,这样谁也不惊动,哪知自己晚归已是够糟,还扯上毒杀之事……唉,提起这事,她也很不安,不仅那想毒杀她的人惨死,还株连许多无辜的人送命、流放,这孽合该算在她身上才是,她才是这所有事端的源头啊……
    「妳怎知妳爹要见妳?」他屏住气息的问。
    她身处宫中,通信、见人都有纪录,他生性多疑,时而查阅,怎不见有特别的人或物出现?
    「我见到那白头鹰就知爹回来了。」
    「白头鹰?」他立刻想起那日在林园与她争吵前所见到的飞禽。「那是你们的暗号?」
    「是的,只要爹想见我,放出白头鹰我便知道上哪去找他了。」
    原来如此,这么小心神秘,难怪密探始终探不到消息,宫中记册上也没有纪录。「妳爹回来了……也见了面,他对妳说了什么吗?」
    这让他最为惊恐而不敢亲自问起的事,今天竟由她口中说出,他震愕得不知该如何接应。该问下去吗?还是别深入了,仙人不能留在人间,一日一道破,就会如沉睡蝶儿醒来般一飞冲天……
    但那曲公公若直一是仙人,回来见她所为何事?要带走她吗?胸口一紧,一赢政无比紧张,竟比当年十三岁懵懂登王位时还要志下心不宁。
    几度挣扎,他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奇怪了,您怎不先问我,为何我爹死而复生呢?」众人皆知,爹在十多年前就已死,而她突然说要去见一个死人,他竟无讶异之色,这有些不寻常。
    「妳爹没死之事,寡人早已要人查明,他……成仙了不是吗?」
    「成仙?」她瞧着他,表情奇特。
    「没错,寡人听闻他炼成了长生不老仙丹。」
    「大王信神仙之说?」
    「信,笃信!」他神色炯炯。
    「所以您才会派人率童男女数千人至东海求神仙,为求长生不老?」前阵子她听闻他派了人去寻仙,曾经讶异的想阻止,不过没有用,他还是坚持耗费人力巨资去寻找。
    「没错,其实寡人要找的就是妳爹,寡人要他手中的长生不老仙丹。」话已说开,他也实话相告。
    「什么,大王找的人就是我爹?」她更加愕然。
    「只要有了妳爹手中的不老药,妳我就可以永世相守,永不分开了。」他兴奋的说。
    「大王,倘若我说爹身上没有不老神丹呢?」
    赢政微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无助。「若没有,寡人就不能与妳永不分离了……寡人查无妳的出生,也许妳也是神仙,妳能长生,但寡人不能,所以妳终究会如云彩般飘离而去……寡人不过是想与妳永生永世,才会积极寻药,寡人不想死后与妳分开。」
    闻言,曲奴儿戚动的凝望着他。「您真怕死后我们就分开了是吗?」这男人有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成就,却也有着对她绝对痴心的沧桑孤独,竟会惧怕失去她到这种地步,宁愿信那神仙传说,也惧于对她亲口问上一句。
    低垂着脸庞,赢政露出此生不曾有的懊悔之色。「妳心性至善,寡人自知作恶太多,死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寡人不想与妳分离……」他双拳已紧握到泛白。
    她倏地扑进他怀里,紧挨着他的颈项含泪说:「不会分离的,就算死后大王入了地狱,曲奴儿也会追到地底,我与您同甘共苦,不会离弃的。」
    听到这些话,一赢政心情突然复杂起来,他明明该为她肯到地狱伴他而戚到高兴才对,可内心居然隐隐刺痛着,不忍她跟着受苦。
    他可以忍住苦楚,却害怕她因他而受到煎熬……
    先前他一直渴望将她拉进与他同在的地狱,他只要她相陪,不在乎她将会为他受多少苦,可现在心境似乎不同了,当直一正将一个人爱入骨子里后,她的疼、她的泪,都会让自己心痛不已,那种难以割舍、嵌入心骨的情戚,不禁教他思考起一个问题--如今,她与帝国,在他心中孰重孰轻呢?两者还能兼得吗……
    「曲公公出现,可是来带走妳的吗?」他、心慌意乱,困难的再问。
    「不是,就算是,我也不会跟他走的。」瞧他戒慎恐惧的模样,哪像是统一天下的霸主?分明只是个爱惨她的男人。
    这话让政惊喜不已,激动的勾住她的后颈,将她拉向自己,直勾勾的望进她眼眸里,想确定她有没有一丝谎言。「妳说的是真的吗?」
    她红着眼眶,却忍不住勾起唇笑了。「大王,您听好了,这会我就将我的一切对您说明。我是凡人不是仙人,亲爹娘因为过于穷困,流离客死在异乡,当时我只有五岁,爹娘死时连葬身之处也没有,我在爹娘死后被人辗转送到咸阳,巧缘下识得了养父曲公公,他要我从他的姓,从此便留在秦宫中。」
    「啊,所以探子才会怎么查都查不出妳的身世!」
    「嗯,至于我爹,曲公公他……」
    银弓爪、金银络头、金银缰索,銮身刻着夔龙夔凤纹形的銮驾,尊贵显赫地出现在东方。
    宫廷烦闷,再加上有毒杀事件发生,让赢政极为心神不宁,干脆就带着爱妃巡游各地,但此次的出巡他却发现是个大错。
    曲奴儿身子娇弱,銮驾行经北方境内,黄土泥泞,尤其一到下雨,銮驾就寸步难行,尽管轿内布置舒适,但摇晃难行的路况仍让她吃足了苦头。
    此刻瞧着她忍着颠簸的路况,捧着腹,似乎又想要吐了,他气恼得朝外大喝,「停,停轿!」
    銮轿外的人吓得赶紧停下轿,不敢再移动分毫,纷纷惊恐着。夫人待在銮轿里不舒适,大王不舍,又要迁怒于人了吗?
    「大王?」曲奴儿见他发怒,讶异的望向他。
    「该死,寡人杀敌无数,要风是风,要雨得雨,但这会竟连身边的女人都无法好好娇宠,让妳受这颠簸之苦,寡人有气!」此番出游就是要讨她开心,结果反而让她活受罪了!他径自气恼的抿唇。
    闻言,她不禁发出一阵轻笑。这男人暴性之外,其实非常孩子心性,就是因为极度任性才会显得残暴无道。「大王,我没事的,这路况确实不好,但有大王伴着,曲奴儿甘之如饴。」她甜甜的朝他笑,这男人也需要人家安抚轻哄的。
    「是吗?」他脸色总算没这么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