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真的永远不再回来,她怎么办?
    这个可怕的臆想才掠过,路芸曦的双眸马上蓄满了泪水。
    “不,不会的,他也许只是和朋友出去玩,忘了时间……”她为他的消失编织理由,试图想要说服自己。
    她强打起精神,胡乱的梳洗,差点连衣服都忘了换,步履蹒跚的上班去。
    一踏进公司,黄逸伶被她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在座位上坐下。
    “玉曦,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
    她虚弱一笑,“我没事,只是昨晚失眠了。”
    “你不是已经很久不失眠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宋蓝泽呢?你脸色这么难看,他还让你来上班吗?”黄逸伶劈哩啪啦的问。
    逸伶的声音就像是沉重的鼓声,一字一句的敲在她的脑门上,着实难受。
    “手边的工作总不能不处理,而且睡不着老躺在床上也难受,我没事的啦,把手边的几件工作交代一下,我就请假回家。”她勉强挤开一抹笑容。
    “确定不会逞强?”
    “保证不逞强。”
    黄逸伶知道拗不过她,也只好由她。
    偏偏路芸曦根本无心工作,眼睛盯着荧幕,可是脑海里却全是宋蓝泽的身影。
    她不懂,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呢?
    她喜欢宋蓝泽,好喜欢、好喜欢……
    那种喜欢已经深刻到不能忍受没有他,连假设都不能,因为只是这样想,心就好痛,眼泪就想要失控,人更是完完全全的废去。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考验她呢?明知道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他却还这么残忍的对她。
    胸口的郁闷有千斤重、万吨沉,压得她无法呼吸,而她的心,就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似的,一直不断的往下坠……
    她突然拿起电话,直觉想要拨给宋蓝泽任何一个友人,可是,看着面前的数字按键,她愕然惊觉——
    不管是宋蓝泽的家人抑或是朋友,她根本一个也不认识。
    瞠目结舌。她恐慌,她哀痛,她绝望……
    禁锢多时的泪,措手不及的流下,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都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对于他这个人,除了宋蓝泽三个字,她根本就一无所知!
    如此惊悚的结论,完全击溃了她原本就单薄的信心,猝然而来的冷意,叫她慌得直颤抖。她没办法继续坐在办公室里。
    大受打击的她猛然从椅子上起身,带着满脸的泪痕,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当场就这么唐突的奔出了办公室。
    不,她要回家,她要亲自回去等,等待宋蓝泽回来!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却像是来到了天涯海角。等不及才推开大门,她便急急呼唤,“蓝泽、蓝泽,你回来了吗?蓝泽……快出来,不要这样!”她嘶扯着嗓门,不断的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大喊着宋蓝泽的名字。
    许久过去,屋里仍旧静得没有人气,一股强烈的孤单来袭,路芸曦惊觉到——她,又是一个人了,这个世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年前,她失去了爸爸、妈妈,失去了大哥、大嫂,一年后,她失去了宋蓝泽。她终究又是一个人了!
    “不,不要!我不要——”
    她发了狂的呐喊、嘶吼,整个人彻底的崩溃,她狠狠的抓起眼前的东西,失心般的砸去,宁可毁天灭地,她都不要一个人!
    她大哭,惊恐的泪水不断的涌出,湿了她满脸,她绝望的跌坐在地上。
    “芸曦!”不放心的黄逸伶赶来,她见状很不舍,很不舍,牢牢的抱住失控的她,“你冷静一点,我求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路芸曦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怔然望向黄逸伶,浓重的哀伤与绝望霸占了那双原本亮丽的眸。
    她又开始哭,哭得声嘶力竭,她哽咽的说,话语破碎如同她的心,“逸伶,为什么我的幸福总是会失去?我是不是真的注定不应该拥有?要不,为什么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到最后总是会离我而去?”
    黄逸伶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拚命的摇头。
    许是一夜末眠加上滴水未进,又痛苦一场用掉所有力气,怀里的路芸曦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宋蓝泽穿着一袭浅灰色西装,合身的剪裁在腰际拉出了漂亮的线条,衬托出他英挺的王者姿态,那双清容自信的眸子,更为他的卓尔不凡增添几分男人的魅力。
    他推开高级病房的门,不忘体贴的放轻了步伐,然而当他一出现,床上的老妇人马上睁开眼睛——
    “蓝泽,你来啦!”宋家奶奶牵动笑容,眯着眼睛,迎接疼爱的孙子。
    快步的上前,他握住奶奶伸来的手,“奶奶,今天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奶奶在家里摔伤了。事发当时,她为了稳住自己的重心,本能的用手肘去支撑身体的重量,可是长年的骨质疏松无法承受,最后的结果就是导致她左半边肢体的骨头都发生碎裂,不得不紧急开刀处置。
    已经八十多岁了,岁月在奶奶身上确实是留下了痕迹,当年那独立扶养一对孙儿,并在业界叱吒风云的铁娘子,不得不服老。
    “好多了。”她用完好的右手,轻轻触碰孙子的脸,“吓坏你了吧?放心,奶奶是不会这么轻易倒下的,我可还没抱到我的小曾孙昵!”
    “是,我知道,奶奶永远是最坚强的奶奶。”
    “中午吃了什么?”宋蓝泽询问一旁的管家。
    在宋家工作多年的老管家马上细数老夫人今天的用餐状况,包括菜色、份量都不遗漏。
    “你看,我是不是很像监牢里的犯人?连吃东西都被监视着。”宋家奶奶出言调侃自己,也调侃大家的牢头。
    “奶奶,这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关心你,希望你早日康复。”
    “那你自己呢?有没有好好休息?怎么不利用中午的时间体息一下?奶奶不是告诉你,不用特地过来的吗?瞧你每天医院、公司两头奔波,身体吃得消吗?”
    她是老了,但脑子还很清楚,因为她的伤势,这些天下来,宝贝孙子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精神,偏偏公司几个建案又刚好出了点问题,急需他出面处理,搞得他根本是蜡烛两头烧,拿青春性命在拚斗。
    “董事长,您放心,有我马修在身边盯着。绝对不会让法兰克虐待自己的。”
    马修及时解围。
    “是啊,马修这个人成天神经兮兮的,只要行程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走,还是便当少吃了一口饭,他马上就在办公室里跳脚。”
    “马修,你果然是全天下最好的特别助理。”宋家奶奶夸赞。
    “这是当然的啰!”他欣然接受大家赞赏的跩样,惹得在场每个人哄然大笑。
    “对了,你突然回家来,你那朋友知情吗?”
    “谁?什么朋友?”说起感情事,宋蓝泽马上打起迷糊仗。
    “这臭小子还想骗我,我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阵子让你寄住的朋友一定是个女的。马修说,你常常时间一到,就撇下他的视讯去煮饭了,你那朋友好像叫什么……芸曦是不是?”
    该死的马修,连名字都泄漏了,标准的爪耙子一个。宋蓝泽回过头,凛凛的瞟了马修一眼。
    有了董事长撑腰,马修才不怕宋蓝泽眼里的杀气,悠哉的别开视线,佯装不关他的事。
    “奶奶怎么都不问我跟许蕾蒂的事,光问我那朋友?”他以为他和许蕾蒂的分手会是家里人关心的焦点。
    “许蕾蒂有啥好问的,我早知道你们没结果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奶奶啊!我知道,你值得更好的。”老人家得意的笑了笑,“对了,大家愿赌服输,给钱、给钱,别以为我住院,就可以跟我这老太婆赖帐!”
    只见病房旁的管家跟马修表情尴尬,各自乖乖的掏出一张千元大钞,小心翼翼的送到老夫人面前去,望请她老人家笑纳。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奶奶要跟你们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