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继续待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里。柏慕克下意识的想走,才这么想,身体已经从沙发里霍然起身。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理由你才愿意离婚?”容以恩难得这样咄咄逼人。
    可笑,是她说要离婚,理由自然是她要去思索的,好意思来反问他。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慢慢想。”头也不回的答,他抓起西装外套、公事包就往玄关方向走。
    “柏慕克,你爱我吗?”容以恩大声问,“……一点点……有吗?”最后的话语,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声调不甚清楚。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的步伐猛然顿住,好半晌,柏慕克只是跟着嘴巴没有吭声。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打从跟她结婚之后,他就再也不想、也不需要想爱不爱这种问题了,因为,她就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他未来人生的伴侣,他对她有一份神圣的责任。
    或许他们一开始不是出于两情相悦,可那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好好经营这段婚姻,经营偌大的集团都难不倒他了,经营婚姻又能难到哪里去?
    他是那么自信满满,结果这下全然瓦解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的沉默让犹抱最后一丝希望的容以恩忍不住心酸的笑了,摇摇头,笑了。
    “你很好,是个完美的老公,你可以给我一切,却给不了我想要的爱。慕克,这不是我要的婚姻,一个不爱我的丈夫是不能给我幸福的,我要的是一个能够真正爱我的男人,你懂吗?”容以恩清楚的说出自己的想望。
    她何尝不希望那个真正爱她的男人是他?要不,她不会嫁给他。只是,她花了两年的时间确定了柏慕克不会是那个人。
    她曾一度想着,只要有一点点就够了,一点点的喜欢、一点点的用心,那样就够了,可这个外人眼中无可挑剔的完美男人却连这一点点都不能给她。
    越是待在他身边,她就越感到孤单,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了的强烈孤单。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不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吗?为什么这一个远比生养的父母还要来的亲近紧密的男人,却总让她这么孤独的面对这段婚姻?
    所以,她不要了,也要不起了……
    柏慕克回过头,讳莫如深的眼神静静的瞅着容以恩。
    她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她已经找到那个能够给她爱的男人,所以才想要跟他离婚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怒火猛地从胸口烧了起来,柏慕克深深的觉得自己被背叛了,素来冷静的神情闪过一抹摄人的怒意,下额线条极度紧绷,骄傲的他勉强从齿缝里挤出提醒——
    “你好像忘记,除了是我的妻子之外,你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但这个母亲却无法亲自照料孩子!容以恩悲哀的想。
    罢了,有些事情一开始错了就是错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阻止错误的继续。
    “柏家会给他们最好的照顾。”
    她不用抢也别想抢,这点她很有自知之明。
    好你个容以恩,昨天还要他挪时间,想周末早点回大宅去看孩子,今天就什么都不管了?那她昨天是在跟他装什么慈母?
    他也真是太小看了这个女人了。
    自尊不允许他多问什么,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离婚这个议题。
    将情绪藏得妥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在他脸上泄漏分毫,透着令人畏惧寒意的黑眸往手表看了一眼——
    “五分钟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撇下容以恩离开。
    “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她追上他问。
    该死,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摆脱他这个丈夫,好投入情人的怀抱吗?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额,不在乎会不会弄疼她——
    总是冷静的神情露出一抹嘲弄,“甜美的果实也是需要等待的,稍稍按捺一下你的迫不及待,可以吗?”
    说罢,这一次,他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容以恩泪眼看着他的身影离开……
    十一
    很痛,但,总要有人先跳出来勇敢的挥下这一刀,斩断这段勉强的婚姻。
    喜欢一个人是快乐的事情,不该弄得泪眼以对、只觉得孤单寂寞,婚姻也是,不是表面风平浪静就可以了,没有牢固的情感当作支柱,那就只会是一座岌岌可危的危楼,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她不过是在崩塌之前,先出手捣毁,因为她不想被活埋。
    地下停车场,柏慕克坐在驾驶座上迟迟没有发动引擎。
    目光冷泠的睇向前方某个点,眸底的寒意冷得恍若一望无际的雪原,他双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因为太用力,整个手臂到指掌都呈现肌肉纠结、筋脉暴突、指节泛白的状态,但,这样仍不能缓解他此刻内心里排山倒海的翻腾与错愕。
    离婚……容以恩居然要跟他离婚?!这无疑是狠狠打了自诩是完美丈夫的柏慕克一巴掌。
    难道,他一点都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完美,纯粹是一个自负的男人过度自我感觉良好,以至于产生这样的荒谬错觉?
    柏慕克在心里不断的反复问着自己,用那向来条理清晰的聪明脑袋逐一检视着自己的行为。
    结婚两年,他自认对她没有丝毫的亏待,对婚姻更是绝对忠诚——
    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炙手可热,完美的家世背景、完美的学历才能,还有这令无数女人心折的完美外表,婚前,多少女人妄想爬上他的床、无所不用其极的纠缠他,可自从娶了容以恩之后,他斩断所有被纠缠的可能性,洁身自爱的连捕风捉影的排闻都不曾发生过,更别说他对她和娘家的照顾,就算称不上无微不至,但肯定也是竭尽所能的做到最好。
    他是那么尽心尽力的在经营他们的婚姻,该给的该做的样样都没少过,为了给她稳定的富裕生活,每天辛勤工作,他的完美不是放在嘴巴说说而已,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一个女人能够嫁给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如果他是世界上第二流的老公,绝对没有人敢自称自己是第一流,信不信,他柏慕克为容以恩做的一切,已经是可以写进教科书里,被当作典范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他努力的下场却是离婚两个字?容以恩是脑袋进水了吗?还是疯了?他柏慕克是可以这样被随便退货的男人吗?
    那个男人是谁,那个让她迫不及待想投入怀抱的男人有比他还要好吗?
    这辈子没输过的柏慕克,实在难以接受容以恩心里有他以外的男人的事实。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他们共同生活两年的家,两条腿像是被打了钢钉,几乎要动弹不得,完全是凭着一股自尊,强撑着身子,才得已离开那令他难堪的家。
    讽刺的是,就连这种时候,他仍不忘在她面前保持冷静,维持住他柏慕克一实令人敬畏的完美姿态,因为他真的痛恨不完美!
    只是,维持了完美又如何,最后他还不是一个人狼狈的躲在车子里,默默舔讯这毫无防备遭她一刀砍下的伤口。
    现在不是心慌意乱的时候,他要去上班,他待会还得主持一场重要的主管会议,合约签订之后意味着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工作必须执行,他不只是个丈夫,还是整个柏氏集团的领导者,任何人事物都别想阻碍他的完美。
    他呼吸,用力的深呼吸,努力的把这件事情从他脑中逼出去——
    他发动引擎,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的操控着方向盘,以稳健俐落的方式将车子沿着坡道驶出地下停车场,朝柏氏集团总部前进。
    身为日理万机的领导者,他打开车里的音响,一边听着晨间新闻,一边思索着今天要处理的工作,接着拨了电话给金秘书,把几件较为紧急的事项交给他去处理,让自己像往常一样一边开车一边忙碌,分散离婚对他的冲击,他表现得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