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一道犀利眼光扫来警告,何乐霏非常识相的闭上嘴巴,继续洗耳恭听。
    龚司浚重新拉回主题,正色的道:“这只是用来安抚我母亲的缓兵之计。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贸然结婚太躁进,我会说服她答应让我们先订婚,等培养出稳定的感情再结婚。我知道这跟我们当初说好的假扮任务有出入,所以我会另外给你补偿的。”
    “什么补偿?不会又是一百万吧?”何乐霏很好奇这回他会提出什么了不得的补偿。
    “你果然被养大胃口了,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不过,这次我不是要给你钱,我要给的是机会,那可不是区区一百万可以比拟的。”他黑眸微眯成一条细线。
    “什么机会?”所以是价值超过一百万的机会?她狐疑的挑眉问。
    “嫁个好老公的机会。”
    “啊?”她满脸纳闷不解。
    “我认识很多上流社会的好青年,那些人的家世背景、财力学识都不在我之下,以后我会带你出席各种公开场合,你好好把握机会给自己找个好老公,若是有中意的对象随时告诉我,我可以帮忙居中牵线介绍你们认识,要真能看对眼,你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龚司浚一脸正经八百的望着她。
    听着龚司浚的说明,她心房倏然冷凉,原本满心好奇的她感觉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然后呢?”她语气涩然的问。
    “然后你就可以带着你万中选一的好老公,对我母亲坦言你心中另有所爱,恕不能满足她的心愿,届时我母亲再不愿意,也不能破坏你的幸福,我们的婚事得以作罢,一切皆大欢喜。”
    所以,他要把她推给别的男人,用另一个冤大头来解决她这个烫手山芋。
    而她对他的喜欢还来不及告白,就注定被打枪了。
    真的是皆大欢喜吗?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觉得闷闷的,好像脚口被什么重物压住胸口似的,沉得教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不愿意这样想,可那种不被当一回事、随时被打发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强烈得令她忍不住联想起当年爸妈过世时亲戚们从一开始的热络簇拥,到后来彻底榨干她剩余价值后极欲摆脱她的样子,跟现在的处境还真有几分雷同。
    可悲的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那个没长进的角色还由她担纲演出?
    她很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不自觉皱紧双眉,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嘴里更是酸涩不堪,活像吃进一整颗不对时的柠檬。
    好闷,真的好闷……闷得她都要发怒了!
    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明明是个血肉之躯,这是她何乐霏的人生,又不是别人的,凭什么她要被动接受这一切?
    她的心也是血肉做的,也是会有感觉的,为什么要听凭别人把她当烫手山芋?
    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爱意连萌芽都来不及就得宣告夭折?
    她才不要当什么悲剧大腕、苦情花旦,她不要!
    谁都不许把她推给谁,就算是龚司浚也不行,因为“何乐霏”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她自己。
    大彻大悟后,她浑身热血澎湃宛若新生。
    站在订婚场合内,龚司浚拧眉看着何乐霏。
    她是怎么了?打从订婚仪式开始没多久就开始呈现走神状态,完全不在状况内。
    她那颗小得不知道是否有脑浆存在的小脑袋瓜也不知在天马行空想些什么,画着精致裸妆的脸部表情瞬息万变,一下子怅然若失,活像失恋吃了香蕉皮,一下子秀眉打了好几个死结,只怕不长眼的蚊子闻入肯定小命休矣,又一下子情绪急转直下,总是透着孩子般无辜气质的黑眸居然迸射出杀气,狠厉得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似的。
    而现在他正往她手指套戒指,身为当事人的她亦浑然未觉。
    好好好,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就是了,敢情她当他是空气?
    “何乐霏?何乐霏?换你了,你在给我发什么呆?”
    熟悉的男嗓压抑而愠怒的在她耳边响起,何乐霏循声抬起头,发现龚司浚正蹙紧双眉瞪着自己。
    龚司浚不爽的低声提醒。“轮到你帮我戴戒指了。”
    身为天之骄子难免会有种优越感,偏偏何乐霏总是无视于他的存在,现在居然还公然在订婚仪式进行的当下迳自恍神神游外太空,这让习惯被簇拥包围的龚司浚很不爽,只见两条眉毛顿时皱得像是两尾扭曲的毛毛虫。
    “喔。”何乐霏皤然醒悟。
    原来时间已经不是一个礼拜前的深夜,而是一个礼拜后的订婚派对,仪式正在进行中,而她居然大胆的公然闪神,完全沉浸在自己慷慨激昂的情绪里。
    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被眉间皱摺夹死的受害者,穿着一袭湖水绿的雪纺纱礼服、纤细的手腕上戴着鲜花编成的俏丽花环、被打扮得宛若春神下凡的何乐霏,赶紧拿起白金男戒,二话不说就往龚司浚修长的手指上套。
    等她意识过来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她听见他明显倒抽口气,毕竟两人站得那么近。她一抬起头,就看见他眸底燃起两簇小火苗……
    龚司浚森冷的瞪向眼前的何乐霏。
    她居然将戒指一举戴到底?
    是怎样,她是打算把他“压落底”吗?
    虽然这场订婚派对充其量只是用来安抚母亲的权宜之计,但对于其他观礼的亲朋好友来说,这就是一场真正的订婚派对。
    之前明明跟她说好了戴戒指时要给双方一点尊重,不可以把戒指强套到底,没想到她居然还这样做,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场订婚派对并没有对外公开广邀各方,来的都是龚家的至亲好友,而问题就出在这里--正因为是至亲好友,嘴巴格外具有批判精神,关于“压落底”的戏谴对话果不其然满场飞。
    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何乐霏一开始还小小挫了一下。
    可不对啊,她干嘛怕?喜欢一个人才不是把自己压得低低的,低到尘埃去,那样根本开不出花来,只会变成一坨废土!
    何乐霏认为坚持对他的爱意的同时,也该维护住自己的尊严才是。
    她佯装镇定的迎上他的目光,忽略礼服下那正不住打颤的双脚……
    而他则是自高挺的鼻间挤出冷哼,当作对她的回应。
    虽然心里很恼火,但为表现恩爱,还是得礼貌亲吻一下彼此。
    趁着把唇贴向她脸颊,利用借位掩人耳目的时候,龚司浚把握机会阴狠的警告道:“派对结束后再跟你算帐!”
    倏地,何乐霏后颈的寒毛全站了起来,心惊胆颤的偷瞄他一眼后,赶紧闪开那双媲美宇宙黑洞的眼眸,免得整个人都被他吸进无底深渊。
    被数落连幼稚园等级都不到的吻显然无法满足广大亲友的眼睛,现场响起了声嘶力竭的鼓噪--
    “喇舌、喇舌、喇舌!”
    龚司浚额上青筋冒了出来,因为那个带头作乱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家族里最令龚司浚头痛的表弟。
    正想端出表哥的架子要对方住嘴,蓦然,何乐霏带着花环的小手无预警揪住他胸口的领带,下一秒,强力的拉扯让猝不及防的他整个人从脖子以上都歪了过去,然后--他、被、强、吻、了!
    还以一种令人汗颜的拙劣吻技。
    跟第一次一样,除了两张嘴巴互相挤压的蛮力,龚司浚完全感受不到亲吻时该有的怦然心动。
    他忍无可忍,一把拉开胆大包天的始作俑者森冷的瞪住她,以着仅有彼此听得到的音量咬牙切齿开口,“我有准你吻我了吗?要也是我吻你!给我好好学着点--”
    话落,他大掌稳住她的后脑,欺身逼近的同时,无敌俊容在何乐霏眼前放大,薄唇旋即霸道且严实的封住她粉润的小嘴。
    吮吻的力道让唇瓣纠缠不休,恰到好处的间隙让他得以强势的探入她柔软的口中,勾搅着那稚嫩的舌极力诱引,继而尽情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