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乐言漾着冷笑。她其实很想问韩烈唯怎么知道她不会,就像她对他一无所知,他又理解她多少?可她忍住了没说,但是有些话,她一定要说——
    “你没有无家可归,你也没有失业落魄,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可……你为什么要骗我?看着我像个傻瓜被你玩弄在鼓掌间,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得意特别有趣特别高兴?”
    “没有。”韩烈唯说得心痛。
    “那是为什么?”既然没有,为什么要这样做?总该有个目的或动机吧?
    “言言……”该死的,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你走!你走,你走……”穆乐言难过的低喊,她要他带着他尊贵的身分永远滚出这个地方!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蛮力,一路把韩烈唯推出凯莱奇,中途还不忘把那张看不起人的支票塞进他手里,更不管他还想说什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三秒钟的宁静后,她蹲坐在地上,低头掩面啜泣。
    穆乐言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眼泪,爸妈走的时候,伤心归伤心,她却没怎么哭,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必须去面对承担,可现在,眼泪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关不上。
    林美美来上班,发现餐厅大门没锁,吓了一跳,开门看见泪流满面的穆乐言,更是震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在哭?韩烈唯人呢?”
    那个名字教穆乐言心痛难当,她像是溺水的人,只能紧紧地抱住唯一的浮木——林美美。
    出国散心归期不定的总经理终于回来了。
    笔挺的黑西装,恍若王者的战袍,衬托得韩烈唯格外醒目出众,他一现身,就彻底美化环境,滋养了大家干涸许久的眼睛。
    在老好人韩建成的贴身陪伴下,韩烈唯带着迫人气势重磅回归柏凯丽,第一个行程就是直奔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十分钟前才听到消息的陆家福措手不及,表情凝重,赶紧拿着文件,快步走进会议室。
    公司上下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诡异气氛,大伙儿都很想知道,这场紧急会议究竟是王子的复仇,还是权臣继续胜出?
    “哇呜,好像是总经理在开炮欸!”距离会议室最近的某甲说。
    “这下陆派要死了。”某乙寄予无限同情。
    “可能吗?陆经理后面有老董撑腰欸。”某丙质疑。
    “你说老子会挺小舅子还是儿子?”某丁问。
    “当然挺儿子。”某甲说。
    “我看未必,枕头风吹久了,谁保证男人不会脑中风?搞不好就真挺小舅子。”某丁边说边瞟了会议室一眼。
    会议室的门窗紧闭,就连窗帘都严实拉上,可不管掩得有多紧、藏得有多深,那堪比重炮轰击的对话不时穿透墙壁,带来爆破性的震撼效果,听得会议室外的人各个心惊胆跳,纷纷走避,远离战场,就怕一个不小心被战火波及,会当场死掉变成尸体。
    这场惊天动地的会议一开就是三个小时,真令人担心那些上了年纪的主管们的老屁股是否还坐得住。
    终于,三个小时后,平日高高在上的长官们莫不灰头土脸蹒跚步出,其中又以陆家福的脸色最黑,活像是被卤素灯直接照了三天三夜似的,大家纷纷揣测,莫不是陆家福的时代要过去了吧?
    刚打完第一场战役的韩烈唯一回到总经理办公室,立刻拉开束缚的领带。
    很久没被这样束着,又一下子说了那么多狠话,当下还真有点喘不过气。
    好怀念在凯莱奇的生活……他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一同进来的韩建成可开心了,拚命鼓掌叫好,“好啊!阿唯,你刚才的表现实在太棒了,你舅舅完全招架不住你的炮火攻击,看到他被你教训得哑口无言,实在大快人心,真没想到他也会有今天。”
    “他只手遮天的日子也够久了,不过,这次若没有二叔你的帮忙,我还真没把握一开始就可以给他当头棒喝。”
    “这棒子肯定要继续打下去,这些年他背着你爸干了不少勾当,台面上私底下给我们叔侄俩找了多少麻烦,这次一定要他付出代价。”韩建成的心情已经不是开心两个字可以形容,根本是爽翻天。
    “这是一定的。”韩烈唯冷傲地说。
    “总经理,那、那个董事长打电话来了……”张凯文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表情不安地说。
    “说我现在没空,晚点再回电话给他。”见张凯文迟疑,他蓦然怒火飞扬,加重语气,“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对不起,总经理,我这就去告诉董事长。”张凯文夹着尾巴快溜。
    “啧啧啧,你说你这个舅舅真不是省油的灯,会议才刚结束就立刻打电话去告状,果然够阴险!”韩建成大骂。
    “他就继续这样阴险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怕他。”韩烈唯话锋一转,“对了,刚才那场会议,只是给他一点小小难堪而已,专利失窃的事情还是没有头绪,你快帮我想想看,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最好是能尽快把失窃的专利拿回来。”
    韩建成愣了一下。“你想把专利拿回来?”
    “难道二叔不想?”韩烈唯用一种不解的眼光望向他。
    一抹几不可见的异色从韩建成眸底掠过,他敛容正色,扬起笑容道:“怎么不想,这本来就是我们公司的资产,当然要拿回来。只是……”
    “只是什么?”见他略有迟疑,韩烈唯沉不住气的急忙敦促道:“二叔,你就直说了,现在我只相信你,也只能相信你。”
    终究是年轻人,沉不住气,也好,这样以后才能继续为他所利用。韩建成一边摩挲着下颚,假意思考,嘴角忍不住上扬。
    沉吟须臾,他抬头道:“拿回专利是迟早的事情,但不是现在,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什么?”
    “股份。”
    韩烈唯望着他,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韩建成招手,韩烈唯凑耳上前,叔侄俩耳语不断。
    片刻,韩烈唯皱眉沉思。“这样好吗?不会太冒险?毕竟新闻一公布,股价直落,也会影响我们下一季的财报。”
    “就是因为知道纸包不住火,所以才要先下手为强,趁股价低迷,我们大笔买进,重新调整集团持股比数,有了这样的优势,不管是在董事会上站稳一席之地,还是说要拉下陆家福,对我们来说都轻而易举。”
    “可目前我爸还是集团最大股东,光他手上就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所以我们一方面得大量买进,另一方面,你得从你父亲身上下手,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拿到你爸手上的股份,否则将来要是被他们陆家姊弟抢走了,别说你总经理的位置不保,你这个韩家大少爷还真得去餐厅端一辈子的盘子。”韩建成半劝半恐吓道。
    “休想,我死都不会让他们两姊弟称心如意的!”韩烈唯咬牙,表情忿恨。
    “所以你要听二叔的话,照着二叔跟你说的去做准没错。”恐吓完韩烈唯,韩建成不忘指点迷津,唆使他各种可能的不法手段。
    面对韩建成的倾囊相授,说不意外是骗人的,有谁会想到,那么一副慈爱客气的老好人,骨子里藏的竟是这些无比狡猾的想法与计划,韩烈唯真是甘拜下风。
    谈话暂告一个段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女人端着两杯咖啡款款走来。
    韩烈唯望着来人,心一突,不可思议地问:“苏悠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曾在国外短暂交往的女人。
    “好久不见,阿唯。喔,抱歉,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应该要称呼你为总经理才对。”苏悠悠低下头,乖觉地说。
    “咦,悠悠,原来你跟阿唯早就认识了啊?”韩建成问。
    “二叔,这是怎么回事?苏悠悠……我是说,她怎么会在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