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曾在地府里为他们办过一场婚礼,该有的流程都有了,可唯独那时两人皆是身不由己,心也不在一处。
    山谷人迹罕至,他们也不需要旁人的见证,更不需要证明什么。、
    爱存于彼此心间。
    纵使未来天塌下来,心意也不会改变。
    “对天盟誓,蝴蝶为证。”
    两人立并肩跪在漫天的花雨和蝴蝶中,叩拜天地,又转身,面向对方,划破手心,击掌立誓。
    姜屿不太清楚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才合适,想了想,便干脆由着自己的心意说了。
    她弯着眼角,没有片刻的犹豫。
    “无论快乐还是悲伤,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我发誓,我都会永远爱着谢知予。”
    花雨扑簌落下,她的声音脆而亮,一字一句,轻缓而温柔。
    谢知予凝望着她,眼神微微闪动,眸光看似温柔,内里却包含了复杂的爱欲与偏执。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也相依,死也相随。”
    、
    话音落下,手心的血珠交融在一起,沿着掌根滴落而下。两人面对面,对拜再叩首,额头相碰又分开。
    绯红桃花即刻落了他们满头满身,蝴蝶也被吸引而来,绕在身侧飞舞。
    如此,“成过亲”这句话直到此刻,便算真正成了真。
    *
    “现在天色好像还挺早的,不如我们晚一点再回去吧?”
    走在长街上,姜屿侧抬起脸看着他,试探着问出了这句话。
    好不容易才出门一趟,她还不想这么快回去。
    “成亲的聘礼我只给了师姐一份,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若你还喜欢什么,便都挑在今日买了吧。”
    谢知予边说着,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了一些,避开沿街打闹的孩童,又和她换了个位置,让她走在里侧。
    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默许她可以在外面多待一会,不用回去小黑屋。
    姜屿顿时心花怒放,正要拉起他的手好好逛一逛,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顿住了步子。
    “怎么了?”谢知予偏过头看她,伸手将她颊边落下的发丝拨到耳后。
    “……好像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沈清风发出的悬赏令没有期限,只要谢知予没死,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赶来杀他。
    有谢知予在,姜屿倒是不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不过身后一直跟着个小尾巴也挺令人不爽的。
    “今天就不要动手了,想个办法把人甩开吧。”姜屿按下他摸到木剑的手,回头看了一眼。
    隔着过道,长街上停了一辆马车。
    侧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白到有些病态的脸,是一位披散着头发的青年男子。
    姜屿所感受到的视线正是来自于他。
    同姜屿对上目光的那一刹那,青年垂眼放下车帘,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慢步朝二人走来。
    青年乌发如瀑,衣着华贵,身上穿的外袍是鲛绡所制,行走间暗转流光,衣角不染尘埃,气质清寒如月。
    总之,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要来取谢知予性命的样子。
    而且……
    姜屿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青年立在二人身前,目光却只看向谢知予,极轻极淡,不带情绪。
    他的身量和谢知予差不多高,两人几乎是平视的,互相看着对方,神情淡漠的如出一辙。
    姜屿站在一旁,看看谢知予,又看看青年,对着两张极为相似的脸,不由怔了一下。
    不会吧……
    姜屿只听谢知予提起过那位“陛下”,即使在过去镜中,也从未见过他真容。
    因为谢知予幼时的遭遇,姜屿对他压根就没有好感,抛妻弃子算什么男人。
    “我想吃红豆糕了,前面正好有家糕点铺,我们快些过去吧。”姜屿挡在两人中间,拉起谢知予的手便要离开。
    青年垂下眸看向她,冷淡得如一片落雪。他的眼眸极为黑沉,看人时阴郁又冰冷,浑身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感,仿佛万物不过他脚底蝼蚁,极具压迫感。
    哪怕淡淡笑着,也只会让人觉得他的目光森寒无比,不敢直视。
    对上他的视线,姜屿丝毫没有露怯,反而挺直腰板,挡在谢知予身前,如磐石一般坚定不退让。
    青年打量着她,似乎勾唇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片晌后,他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眼神复又转向谢知予,轻声说了句苗语。
    姜屿能从他的语调里隐约听出应该是个询问句,却听不懂具体的意思。
    谢知予倒是听懂了,他微微笑了,却并不想回答青年的问题,也没有耐心停下和他闲聊。
    他从后揽住姜屿的腰身,将她护在自己怀里,带着她转了个向,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