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予顿了一下,他仰起脸,看不见她的神情,便只能从语气里揣摩她的意思。
    “师姐,你生气了吗?”
    姜屿不出声。
    他立刻偏头,用鼻尖去磨蹭她的手心,乖巧说:“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对我生气。”
    ……
    怕她生气所以蒙她眼睛,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
    心里这般想着,姜屿面上却是不由笑了,弯起杏眼,屈指戳了戳他的脸。
    “原来是这样。那你是挺正人君子的,倒是我想得太多了。”
    “……师姐想了什么?”
    “你那么聪明,不如先猜猜看。”湿热的呼吸洒在耳畔,她凑的近了,身上的茉莉香气也被风带过来,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
    她贴着他的耳垂吹出一口热气,银铃声悠悠,她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猜对了有奖励。”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姜屿挣开他的手,指腹沿着眉目往下,越过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唇瓣上,贴着磨蹭,力度轻得如羽毛轻扫而过。
    屋内的木窗半开着,两盆茉莉被搬出了窗台,在阳光底下晒着,随风溜进来几缕清香。
    花香太浓了。
    谢知予分不清到底是她身上的香气,还是那两盆茉莉花的香气,两种相似的味道交缠在一起,薰得他耳尖发热,不太好受。
    她的指尖微凉,点在他唇上,温差分明。
    他如在沙漠中千里跋涉,急切地渴求着这点凉意,微微张开嘴,含住了她的指尖。
    可这还是不够。
    仅有一点点的凉意很快被他同化,变成一滴沸水,搅入他湿热的口腔中,流遍全身,热意沸腾,汹涌难耐。
    他快要受不了了,握住她的手腕,哑声唤她:“师姐……”
    “我帮你?”姜屿指尖沾着晶莹的水光,擦过他的薄唇。
    谢知予喉结滚动,喘息着点了下头。
    他什么也看不见,一切便只能由她来主导。
    姜屿反握住他的手腕,摸到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沿着边缘虚虚描绘。
    抚在腕上的痒意让他的觉得难受,便抓住她的手,叫她不要再乱动。
    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拖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姿态强势,话语却是向她祈求。
    “师姐,帮帮我吧。”
    姜屿被他贴得紧,热得出了些汗。
    她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按下他要去摘发带的手,说:“别动,就这样。”
    “可是我看不见你……”话只说到一半,谢知予陡然噤了声。
    少女常年练剑,手心却是细腻光滑的,柔软得就像水一样不可思议,温柔的,轻易激荡起千层的涟漪。
    阳光从身后的木窗穿进来,照在他雪白的脸上,仿佛被晒化了般,透出浓艳的糜色。
    虽然有发带遮挡,但姜屿总觉得他的眼角此刻也一定红透了。
    庭院里的清风摇动花枝,斜斜地从窗角探进来几枝。
    姜屿伸长手,摘下开得最好的那朵白花,洁白若雪,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她小心捧在手里,指尖贴着花瓣的边缘描摹,稍稍一用力,无意中戳到了花蕊,沾上一点花粉。
    谢知予握着她的手如绷紧的弓弦,身体轻颤,忽然俯首下来,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
    姜屿说:“……我弄花呢,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身躯内部的热意似波涛翻浪,沸腾的水滴走过每一寸神经。他沉溺在这股浪潮里,脑海被占据了,一思一行完全跟着她的指引走。
    “师姐、师姐……”他的话语颤抖,断断续续,身体也在颤抖,却不再是因为害怕眼前的黑暗。
    他如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浮木,在浪潮的拍打里能依靠的人只有她。
    “我在。”姜屿回应他,抬起他的脑袋,见他失控的泪珠打湿了发带,顺着脸颊掉落。
    好可怜。
    可怜得让她莫名起了一点坏心,另一只空着的手挡住了他不断溢出的话语。
    胸腔里的空气所剩无几,他在濒死的窒息里,身体绷得极紧,无助仰起的颈侧也泛着红潮。
    姜屿握紧那朵白花,加重了力气,将它揉捏、碾碎成一滩花泥,有着馥郁花香的汁液从她指缝滴落。
    她终于松开他,也扔掉白花,拍拍手,摘下了蒙眼的发带。
    新鲜空气在一瞬间重新灌入肺腑,仿佛在水里泡过一样,谢知予额发汗湿,头脑发晕,眼底涌起窒息般的水意,眼尾也早就湿透了。
    他看着姜屿,脸上有点红晕,投向她的眼神是迷蒙的,带了一点病态般的痴迷。
    怎么会生气呢?
    好爱她好爱她好爱她好爱她。
    所以她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姜屿扶着他的肩膀,侧过身子从梳妆台上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擦手,擦到一半却突然顿住,有些好奇地舔了一下自己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