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姜屿二人离开后,魔渊的话题也不了了之。
    谢无咎看着水镜映出的画面,眼神在牵着手并肩而立的二人身上流转,最终看向池疏。
    起初宁秋将池疏捡回来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池疏的身份,旁敲侧击多次,见这孩子稳重没有坏心,又是真心对宁秋好,便也准许了他留下。
    如今倒是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身份竟然是逍遥宗的少宗主。
    不过这六年里,池疏也算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为人处世出不了错。但宁秋毕竟是他师兄的遗孤,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长大,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为她挑选夫婿自然要是慎重再慎重。
    池疏神色坦然,挺直腰背,一颗赤诚真心不惧打量。
    “谢掌门,我倾慕宁秋已久,方才所言绝非玩笑,皆是出自真心。”
    谢无咎默然不语,微微侧身,转而询问宁秋:“你心悦他吗?”
    宁秋点点头,她脸很红,握着池疏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
    “谢伯伯,池疏喜欢我多久,我也喜欢了他多久的。”
    她一向不善于表达自己,人前总爱说些反话,少有这么直白的时候。
    谢无咎已是明白她的心意了,嫁人说到底还是要嫁自己喜欢的人才好。
    他又问池疏:“求亲一事,你父亲可知情?”
    “知情的。”池疏顺畅地答话,“我离家前已向他说明情况,我阿娘是个不懂术法的江湖人,随性惯了,他们都没什么规矩,不会过多干涉我的婚事,一切以我的意愿为准。”
    池疏身份特殊,谢无咎原本是担心宁秋没有灵力,嫁过去会遭人白眼,受欺负。可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解了心头顾虑。
    既然两个孩子互相喜欢,他也没理由不同意这门婚事。
    宁秋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谢无咎难免心生感慨和不舍。不过池疏为人稳重又有能力,将宁秋托付给他,也算了却自身一桩心事。
    通讯时间即将结束,水镜投在半空中的画面晃出几条水波横纹,随后发出水泡破裂般“啵”的一声,画面便从边缘向内一点点消散了。
    *
    结束之后,姜屿还没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要给他处理伤口。
    她跨过谢知予翻身下床,边对他说:“我去给你找伤药来,你先躺着别动。”
    “好。”谢知予弯起眉眼,果真听她的话,躺着一动不动。
    只是目光却还在随着她的身影而转动。
    哪怕一语不发,仅仅看着她就会很安心。
    姜屿找到药箱打开,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出合适伤药和绷带,两手捧着返身回来。
    “把手给我。”
    谢知予坐起身,往侧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
    他划出的刀口太深,姜屿上好药缠绷带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好似将他当成了一块豆腐,怕他一碰就碎。
    “师姐,不用这么小心的。”
    谢知予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将绷带绕了两圈后缠紧。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了,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会很担心你的。”
    姜屿收好多余的绷带,看着他包扎好的手臂,心里是止不住的心疼和酸涩。
    “如果觉得难受或者不开心,可以和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
    这些话她曾经说过不止一遍,谢知予并不陌生。
    他凝眸望着姜屿,冷淡漆黑的眼中倒映出她,多了一点柔情,忽而叹声问:“那你呢?”
    姜屿没听明白:“什么?”
    “你告诉我难受要说出来才行,但你又为什么要闷在心里呢?”谢知予抚上她的脸侧,指尖带了点凉意,摩挲着她的耳垂,“你不和我说,那我只能自己猜了。”
    顿了顿,他轻轻笑了下,说:“是想要我去魔域吗?”
    姜屿怔了少倾,回过神,即使什么也没说,面上惊讶的表情也已经出卖了她。
    “……你怎么猜出来的?”
    “你说要我做个好人,想知道我小时候经历了什么,收了谢无咎的过去镜,今天又问起他封印的事。”谢知予指尖染上她的温度,热了起来,慢慢挪到她耳后,“这些连在一起,稍微一想便能知道你的目的。”
    是了。
    他一直都很聪明,这些事的确瞒不过他。
    “目的”二字听来有些刺耳,可真相便是如此,他并没有说错。
    姜屿动了动唇,骤然被他猜中心思,又想起要他去做的事,她顿觉一阵愧疚,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话。
    反倒是他先开口了。
    “这也是系统要你做的么?”
    他的指腹贴在她耳后揉捏按压着,力度很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让她感觉自己好像猎物一样被他桎住了,脊背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