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谢知予很少见她用过剑,明明是剑宗弟子,她用符却更多一些。
    先前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从来不在意这些。而现在想来,或许是她不太熟练,担心自己暴露,故而不常用剑。
    谢知予慢慢勾起嘴角,似乎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感到很兴奋。
    他抽出离恨,交到她手中,又从后握住她的手,说:“我教你。”
    今日出行的游人实在是太多,事发突然,尽管大家都自觉加快了撤离的速度,仍有少部分留在街上来不及离开。方才又听见大魔的叫声,这会儿更是直接呆在原地,忘了还要逃跑。
    眼见大魔蠢蠢欲动,即将奔着这些行人而去,池疏丝毫没有犹豫地将剑发出,快如残影,斜斜插/入水中,激起一阵滔天巨浪。似一道幕布,将大魔与岸边隔离开来。
    大魔行动受阻,只在原地短暂地停了一秒,随后不管不顾地撞向那道水幕,却被水中飞出的长剑穿过身体。
    黑影晃了一晃,大魔发出的叫声刺耳频率提高,似乎被激怒了。它转向池疏,身后还跟了几只小弟,一心想着先把他解决了。
    池疏被它们一起缠上,分不出神对付剩下的几只。
    巨浪落下后,剩余的大魔立刻往岸上靠,分散开来,各自奔向稀疏的人群中。
    见大魔朝自己靠近,方才还有序的队伍顷刻间乱成一团,逃窜的人群像一群蚂蚁,互相推搡辱骂,边喊叫着边奋力往前跑。
    有小孩被慌忙逃跑的大人撞倒,趴在地上哭着喊救命,撕心裂肺,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他的哭声吸引了大魔注意,它很快将目标锁定,下身贴在地面上,像影子一样瞬间移动到他身前。
    大魔张大的嘴像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正要将小孩吞吃入腹,忽而一道剑气逼来,银白剑光如雨,斜斜落下,将它淹没其中。大魔试着挣扎了几下,这剑光却如磐石一般牢固,将它钉死在地上。
    小孩顿时止住哭声,抬头向着剑光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紫一白两道身影,衣袂随风翻飞,如流星坠影般从屋顶落至地面。
    “你有哪里受伤了吗?”姜屿落地后匆忙走上前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没有……”小孩摇了摇头,神情中还有几分迷糊,他看着姜屿,想起父母曾教过他出门在外要懂礼貌的话,“谢谢姐姐,还有哥哥。”
    “没事就好。”姜屿弯下腰揉了揉他的脑袋,“快回家去吧,这里很危险。”
    小孩点点头,又认真向他们道了一声谢,随后便转身跑走了。
    地上的大魔还在挣扎,剑光忽地晃动起来,看起来随时都会被挣开。它没有面貌的脸直直地看向两人,叫声刺耳中还带了一丝怒意。
    但有谢知予在,即使是近距离对上大魔,姜屿也不觉得有多害怕。
    “接下来要怎么做?”
    “剑给我。”谢知予从她手里接过离恨,丝毫没有手软地插/进了大魔的身体里。
    离恨剑身忽而溢散出黑气,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大魔身上,如藤蔓一般,越缠越紧。
    “死吧,死吧,都去死吧!”数道清脆的童音交叠响起,语调扭曲,听上去甚至有些怪异,畅快地大笑起来,“都是你的错,是因为你我们才被害成这样的,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看到这团黑气的反应,谢知予发出低沉的嗤笑,索性松开手,就这样让离恨插在大魔的身上。
    大魔的叫声愈发凄厉,似孩童啼哭,听来痛苦万分。它的同伴们受到叫声的感染,似乎比方才更愤怒了,极大地激发了攻击性。
    一时之间,形势急转而下,池疏顷刻落于下风,节节败退。被逼落地面,退无可退之时,不知从何飞来一道紫光,自他眼前爆开,竟开出一朵花似的屏障挡在他身前,替他抗下了大魔的攻击后裂成细小的碎块。
    池疏怔然向远处望去,宁秋正在站在河对岸,眼瞳中闪烁着非人的紫光,头顶“噗”地冒出一对雪白狐耳,但在下一秒又缩了回去,转瞬即逝,快得像是他的错觉。
    “师姐,你怎么……”
    震惊、疑惑,太多太多,可他此刻远顾不上这些。
    趁着大魔被弹开的间隙,池疏重新持剑飞身回空中,拉开了与它们的距离。
    岸上的几只大魔则发了狂般扑向人群,哀嚎一片,惨叫声连连。
    痛苦,死亡,这二者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多美妙的声音。谢知予沉醉其中,如同在欣赏戏剧,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嘴角。
    若在从前,这已经足够让他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了,可是现在他有了其他更能令自己感受到欢愉的存在。
    谢知予垂下眼眸,漠然地瞥了眼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大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