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陆桐秋的话,闻徵有些错愣:“我只有这个家。”
    “啊…哦。”陆桐秋歪了歪头,“嗯。”
    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前面站着的闻徵,和闻徵身后自己敞开着门的房间,深呼吸了两下后,转身拿起旁边的浇花水壶撒腿就冲进了外头的玻璃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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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有些东西能避,有些东西却也不是能转身走开就能解决的。
    毕竟人得吃饭。
    两个人一个在花房墨迹了一下午,一个在书房对着文书沉默到了太阳下山。双双走回客厅的时候,都已经没了刚才惊慌无措的情绪,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冷静又正常。
    闻徵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原本中午还残存的一丝慵懒酒气早已经消失殆尽,此时他身上是一件稍微宽松的黑色毛衣,露出平直的锁骨,在灯光下看,像极了水头上好的玉。
    “带你出去好吗?”闻徵问陆桐秋。
    陆桐秋点点头。
    闻徵并不张扬,澜畔地库里的车几乎都非常低调。换了裙子出来的陆桐秋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黑色添越。
    他要带陆桐秋去的地方不算太远,但极深。车经过古迹的风景区,两边的树林间有些游客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往里去经过掩映的竹林,就有人迈着轻巧的步子过了石桥,笑着来给他们开门。门头很高,外头挂着灯笼悬着灯,打开门却是一片灯火掩映中的开阔湖光山色。
    来应门的是个机灵的小姑娘,从门后探了半个脑袋出来,见到他们后脆生生叫了一句小闻先生这才敞开了大门,接过了他手上的钥匙后带路:“您往这边。”
    他们身处的是雕花回廊,廊外假山流水,别有洞天。廊檐上一路都亮着温暖的小灯。闻徵带着陆桐秋往里走,看起来似乎轻车熟路。
    两个人最后在庭院的最深处落了座,四方的桌子,闻徵给陆桐秋拉开椅子后,自己顺势坐在了陆桐秋的左手边。
    陆桐秋接过菜单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连头都没有侧一下。
    她不怎么挑剔吃喝,这些年在国外,速冻饺子和汽水咖啡简直是她的人生救星。但她也并不了解闻徵的口味,只能象征性地点了几个清淡口的招牌菜。
    “差不多就这样吧。”
    “好的女士。”服务员躬身接过,正要走的时候,却听见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说:“加个辣锅,再拿两瓶冰可乐。”
    陆桐秋扭头,难得露出了些俏皮神色,欲言又止。
    闻徵挑眉看她,等着她吐出原本咽回去的话。
    “我以为你不吃这些呢。”陆桐秋舔了舔嘴唇,“辛辣重口碳酸饮料什么的…。”
    闻徵靠在圈椅里,嘴角带笑:“是,我喝露水长大的。”
    “那怎么也得是镶了金的露水。”陆桐秋咧嘴,习惯性地想扶扶眼镜却发现自己临出门前戴了隐形眼镜,手在半空中有些尴尬无措地停留了一会儿,最终放在了膝盖上。
    闻徵垂眸看着那双纤纤如水葱般的手,突然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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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
    第28章 chapter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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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等陆桐秋回答,他却又笑了笑说:“这么问唐突了,等你空了的时候,你想想,我带你——不,我们去挑。”
    陆桐秋帮他盛了碗刚端上的炖汤,道了声好。
    她原以为这个小波折不过是个插曲,但老天爷可能并没有那么仁慈,容忍她一件一件地来。
    虚惊一场后,原本没什么吃饭兴致的她有了点胃口,在闻徵要的辣锅米线被服务生捧着放在她面前时,她久违地有些馋。正打算埋头时,她却突然听见院子铜制的门环被扣响的声音。
    这里都是独门独院的设计,尤其他们落座的地方,这么长的时间除了风摇桂树的飒飒声,其余根本不见行人。突兀的敲门声后,陆桐秋回头就看见了走进来的人。
    两男一女,走在最前头的姑娘是难得的好颜色。陆桐秋放下筷子,正面就迎上了中间女生毫不掩饰的打量眼神。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浑身带着充满生命力的鲜活和张扬,虽穿着身经典的粗花呢套装,但穿着细高跟在青石板上快步行走的时候,颇有些铮铮的意味。
    “我听他们说,二哥今天在这儿。”季央下巴微挑,眼神没有在陆桐秋身上持续多久便轻飘飘地挪开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闻徵仍旧靠在圈椅里,淡淡点了点头。
    “二哥既然回来了,周末的家宴那就去吧?”季央看上去早就习惯了闻徵这样的态度,只是照着自己的意思往下问,“晚上的时候,淑姨找我打听。”
    闻徵放在原本握在手里的杯子,青瓷落在木桌上,脆生的一声响动:“问了,就要答?”
    季央描得极细的眉头微蹙:“你何必这样每次为难,她不过——”
    “好了。”闻徵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这回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却让本来急欲争辩的季央立刻不甘地闭上了嘴,“下次要还是这么说话,就不用再出来打招呼了。”
    陆桐秋在这个时候才发现,站在季央后头的两个男人并不是她所想的朋友。他们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在闻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中一个微微抬了抬眼睛,申请严肃戒备。
    分明是保镖的姿态。
    她不太明白,到底什么样的身份,该需要如此阵仗。
    她只当自己不存在,安静地坐着胡思乱想,像极了开会时老板在调理别部门,她坐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
    但这位老板也不省心,在陆桐秋的神思飘向米线会不会坨了的时候,她听见闻徵说了句:“是长辈没有怪你,道谢。”
    长辈?长什么辈?
    她有些不解地抬头,刚好对上了季央已经满是委屈和怒火的眼神。她能感觉到对方充满攻击性的敌意,只是挑了挑眉,就听见对方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一句:“二嫂。”
    说罢,还没等陆桐秋有什么回应,她就像和受了什么大委屈一般,不敢面对似的扭头就跑了。
    身后的两个人也快步跟上,走前不忘规矩地关上了小院的门。
    陆桐秋扭头,就看见旁边的闻徵已经重新拿起了筷子,像是刚才的插曲不过是张轻飘飘的书页,都不用抬手,风一吹就揭过去了。
    她向来对人不感兴趣,只是像是想到什么般的,问他:“她怎么叫你二哥?”
    闻徵是闻家独子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说闻家显贵,而闻徵作为这一辈里唯一的继承人,更是像护眼珠子似的守着。
    “我有一个没出生就夭折的哥哥,叫闻稚。”
    是在父母恳切的许愿里怀上的孩子,只求健康安稳,希望在闻家的庇护下一生稚拙,无忧无虑。
    只可惜,再多的祝福也没能挽留回先天不足的幼婴。
    因为他的去世,也因为后面闻家在老爷子的明智站队下的再一次壮大,闻徵父母的关系急剧恶化,在冰点处为了绑死两方的利益,他母亲被逼着签下合约,咬碎牙才有的闻徵。
    他们给他起名闻徵,明明徵大多读zhi音,但偏叫他阿铮。
    像极了掩耳盗铃,用不受祝福的人来怀念自己爱过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想必他母亲更愿意用他的死亡去交换另一个人的重新出生。
    他说的时候很平静,仿佛从小一直萦绕如噩梦般的母亲的咒骂也轻飘飘地忘却了。
    陆桐秋见闻徵冷然的态度,也不再多问,只以为他是因为逝去的哥哥伤心。看着闻徵仍放在桌上的手,她像他那天安抚她般,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指:“吃饭吧。”
    她的手比他的几乎要小上两圈,手指圆润,涂着简单的裸色,透亮乖巧。
    闻徵抬起无名指,轻轻碰了碰她秀气的指甲。
    陆桐秋突然笑了,说:“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猫爪在上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