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当天逛到了天黑,直到周洲拎着大包小包才结束。
    “我订了顶楼的餐厅,走吧。”陆桐秋手上只松松挽了两个袋子,帮周洲拎了几件东西后,她带着周洲往楼上走,“今天感谢你陪我逛街。”
    “要不是你说的这句话,换个人我都觉得仿佛在骂我。”周洲悠悠地道,看着陆桐秋帮她分担的几个袋子,“我对象一定又要说我乱买东西了呜呜呜呜。”
    “你喜欢就好了,怕什么。”陆桐秋让周洲靠在自己的肩上,语气宠溺地道,在电梯开门的时候,笑着往前看,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门口立着的人,瓷白的皮肤和洋娃娃似的卷发,竟然是...孟青禾。
    她穿着件浅色的皮草短外套,贵气却不掩面庞的秀丽,尖尖的下巴陷在毛茸茸里,精致得甚至有些不真实。她似乎是正在这儿等着谁,低着头,偶尔会往电梯的方向瞟来几眼。
    她不确定孟青禾有没有认出她,但她看过来的眼神却凉得让陆桐秋还是心里一惊。她眉头微皱,拉着周洲赶快出了电梯,跟着侍应生往他们定好的位置走去。
    “这就是你说的人?”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从vip电梯走出来的季央扶的位中年女人说,虽然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但她的面庞却仍有掩盖不住的苍白和一丝病气。
    季央双手都搀着才将将能够扶住,脚上原本的高跟靴子早已经换成了平底,站在旁边是乖巧的小辈样子:“是啊淑姨,今天下午可给我好大的气受,拿着二哥说我,把自己当长辈呢。”
    “长辈?”季淑冷哼一声,“就凭她?”
    说着,她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张望着的孟青禾。
    “阿姨!”孟青禾也这么叫着,见季淑浅浅抬手招了招让自己过去,赶忙小跑过去,相当娴熟地扶住了她的另一边,“您怎么出来了,医生不是说手术后三个月再出门走走吗?”
    “不碍事儿,今天路过,过来看看你。”季淑看向孟青禾的时候,眼里稍稍闪过了些慈爱,但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一双过于英气的深邃眼眸里,冰凉得不含任何感情,“你们跟我一块进去吧,我倒是想看看。”
    “是怎么了,央央怎么看着也不高兴呢。”孟青禾矮着身子凑在旁边低声问,“怎么,又是谁惹到咱们央央头上来了。”
    季央看着孟青禾笑得带些谄媚的样子,有些不屑地翻了翻眼睛,但鉴于旁边季淑在,自己也是不敢说什么,只能忍了回去:“没什么。”
    咱们央央,也真是够不拿自己当外人的。
    这么想着,季央看着示意旁边的侍应生带路,三个人轻车熟路地往vip区走去。路上,见孟青禾搀得殷勤,季央自然地放开了季淑的手,抬手见缝插针地给朋友回了两条消息。
    有朋友问她正在干什么呢,怎么一直不说话。
    她笑着回了句:等着看大戏。
    她这位姨妈,和她妈妈一样,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那位在她哥哥旁边安静温文得和鹌鹑一样的女生,在淑姨面前,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女的还憋得出些什么话来。
    VIP预订区域的尽头是一排包间和一排靠窗临着景观位的座位,而陆桐秋此刻正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背对着他们正低头,聚精会神地正在打字,似乎在回什么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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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chapter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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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对着他们的陆桐秋自然不知道身后正发生着什么,她正在和闻徵讨论他今天的晚饭。
    在陆桐秋下午匆忙回了他回消息之后,他也就没了消息,只是在晚饭的点才貌似刚看见似的,回了句好的,然后自然地给她报备了今天的晚餐。
    是个中式的晚宴,大概是已经进行到中途了,闻徵面前有已经有两杯不同种类的酒。处在照片正中间的酒杯实在是显眼,陆桐秋忍不住问了句,晚上喝酒了吗?
    洗完手回来的周洲看到的又是陆桐秋嘴角带笑低头看着手机的样子,在她的印象中,这种眼含春水,眼睛都仿佛在放光,不自觉地嘴角带笑的表情,似乎好像是...
    恋爱了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用你司软件网恋了吧?”她外头,疑惑地问,“你这个笑也太可疑了。”
    陆桐秋听到她的声音飞快抬头,但是仍旧带着笑意的弯弯的眼睛却骗不了人:“什么?网恋?怎么可能呢!”
    “你现在说这话有点没有说服力了就是说...”周洲擦了擦手,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见她坐下了仍不忘瞥了一眼手机看消息,摇摇头道,“算了算了,你藏着我也就不问,但到时候可要记得带给我看啊!”
    陆桐秋微微侧头,头发散落在锁骨侧,柔软得像是一把上好的绫罗,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光华流转,她垂着眼睛,眼角仍旧带着笑,说:“好,给你看。”
    两人正这么说着,陆桐秋侧身却就看见了朝他们走来的一行人。
    虽然是VIP区域,但是这家餐厅是海城有名的老牌餐厅的新店,此时在就餐的客人也不少,季淑一行人往窗边走来的时候,三个神态各异但是看着就气质绝佳的人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陆桐秋的眉头微微皱起,心想果然不是偶遇这么简单。
    在看到中间的季淑的时候,她也并不陌生。
    高中的时候隔着树林见过一次,陆桐秋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双和闻徵几乎相同的深邃修长的眼睛。只是闻徵的那双眼睛温柔似海,但面前的人,此刻似乎带着无穷尽的仇怨和尖刻的怒火。
    陆桐秋记得自己在孟青槐商日宴上见到的闻徵母亲,那时候的她年轻又雍容,穿着礼服仪态万方。站在已然高大挺拔的少年的闻徵面前都丝毫不显弱势,反而在其实上更压一头。但这时却像是凋落了般,在季央和孟青禾的粗用下,整个人甚至都显得有些娇小。脸上的脂粉虽浓重,可是眼下的那份疲惫和病态却遮掩不住。像是一个人被抽走了最根骨的那点精神,从此失魂落魄。
    “陆桐秋,是吧。”季淑冷哼了一声,问道。
    陆桐秋点点头:“您好。”
    “你好大的架子,我说我想见见你,几次三番可都请不来啊?”季淑问道,想起自己和闻徵近半年来几乎全部都以无尽的沉默和秘书传达的忙碌告终的沟通,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不等陆桐秋回话,只是说。
    “这就是你对真正长辈的姿态,还想来教养我家的人?见着我难道就是这么问好的吗,是你眼里没我这个长辈,还是现在闻徵不在,你觉得你这个半只脚还没踏进我们家门的人,已经有资格耀武扬威了?!”
    她的声音不像,但音调高,有些嘶哑地凌厉。
    陆桐秋看到了周洲骤然瞪大的眼睛,带着些安抚地笑了笑后才迎向面前的季淑:“您说笑了。”
    “闻徵跟你从来还没有过正式的婚约,我随时随地可以让你扫地出门,你明白吗?如果明白,就趁早自己认清楚情况,当自己不存在!。”季淑因为说了几句话,脸上浮起了病态的潮红,说话间也有喘,但气势不减,“闻家,容不得你这种人。”
    陆桐秋拦住了一旁满脸不忿正要起身争辩的周洲,转过身,拢了拢头发,面上的表情仍旧沉静,但是眉头蹙着,看上去有几分冷然:“和我求婚的是闻徵,不是闻家。这是事实,也希望阿姨知晓。我从来没想过要融入他的什么家族,或者圈子,我从来就是认这个人而已。”
    所有人都告诉过他,闻徵是碰不到惹不起的人,那是另外的圈子,那是不一样的阶级,她也曾经因为这个一再的望而却步。
    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似乎已经不再像当时那样懦弱,她似乎可以愿意为了这个人去承担够到那另一个圈层的风险和指责——更何况,那个曾经以为远在天边的人,也为她做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