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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一咬之后,一人一兽像是取得了共识,小狼原有的敌意尽失,由着冷雪狼狈不堪地在大雨中为它堆着母亲的坟。
    直至新坟堆好,在冷雪呆愣愣地对着隆起的小土丘发呆之际,小雪狼还很配合地在一旁对着新坟呜呜咽咽地低声叫着。
    从头至尾,戚侠禹一直伴在她的身边,而且一直没出声阻拦她做的任何事,就算是现在,他也很不想打断他们一人一兽正沈浸在哀伤中,可是他担心她,而很担心、很担心,所以就算知道自己扫兴,他也只能肩负起这不识相的臭名了。
    「我帮你上药好吗?」在人兽合一的哀凄情绪中,他杀风景地冒出这么一句。
    「不要!」在这种时刻,整颗心已经空了的她直想就此消失于天地间,本能地拒绝他的关怀。
    对她来说,造好了这座坟,就像是圆了她一个遗憾,这一完成,不光是力气,她只觉得整个人也被掏空了,别说是手上的一点小伤,就算现在有人拿着刀砍她个十刀、八刀的,她也不在乎了。
    「别这样。」一直撑着伞没离开过她,他真的很担心她,那种心头隐隐泛疼的感觉让他极端的不舒服。
    「别怎样?」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般,她不带一丝情感地幽幽说道。「反正也没人在乎……不论我变得如何,有谁会关心?又有谁会在意呢?」
    「怎么会没人关心?至少……」急急地,戚侠禹把一个「我」
    字给咽了回去,心中暗斥着自己的轻薄与孟浪。
    他的停顿让她误以为是他词穷,更认定自己是孑然一身的,而心头的那份寒意也就更甚了。
    「至少什么?」她冷笑着。「没有人的,是不?谁会在乎呢?
    在乎这世上是不是有个冷雪?有个由狼养大的孩子,反正我早认了,所以你可以省了你那套无谓的安慰,我不在乎,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别这么说,一定有人在乎你的,很在乎、很在乎的。」就像他!他抓着她的肩喊着,可是那最后一句就是没敢说出来。
    不想坚守着大夫角色,他想要更多、更多啊!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所谓的更多是什么,但至少,绝不会只是个大夫的角色。
    可他又能如何呢?
    她几乎是仇视着这个世界,深怕她会拒绝他的关心、他的疼惜,不得已的情况下,大夫的角色是他唯一所能选择的,天知道他多想摇摇她,摇醒她的脑袋,让她知道他满腔想倾注在她身上的关心、满腹对她又怜又爱的浓厚情意……情意?爱?!
    这些字眼像道闷雷般地劈进他的意识中。
    一直就不是逃避现实的人,尤其他是这样才智过人,是以须臾之间,他懂了,完全的懂了。
    关于那些陌生的焦虑、恼人的躁意,以及每每见到她,总是溢得满满的、满满的让他□不清的怜惜……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在意着她、为什么会直有着想将她捧在手心中呵护的念头,更明白为什么在她的面前,他就没办法像原来的自己,心思总不自觉地绕着她转,这答案真是再简单不过,只是他一直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而已……他爱她,爱上她了!
    这项他早该知道,却直到这时才面对的认知让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爱呵……绝不可能知道他心理的转折,针对他的话,她露出一个比哭还凄惨的笑容
    「在乎吗?谁?我的亲生父母?如果他们真的有一丝一毫的在乎我,岂会因为江湖术士的一句话,狠心地将他们的亲生骨肉丢至高山雪岭,任由当时还不足六岁的我独自在冰天雪地中自生自灭、求救无门?如果真有人在乎,又怎会在我好不容易适应过来,开始另一种生存方式得以存活下去时,破坏这一份历经万难才逐步稳定下来的生活,残忍地剿了收留我、和我共同生活的雪狼群……」
    一幕一幕的,那些破坏她对人类信任的画面由她的脑海中飞过;两行清泪滑落,但她毫无所觉,只是不带一丝情感地继续述说着──「要是真是在乎我,那些真心待我的、比亲人还亲的雪狼们不会被杀害,一个个惨死在我的面前;要是……要是真有人在乎我,即便只有一丁点、一丁点也好,在我的雪狼亲人被杀害后,我不会被当成异类地被囚禁牢笼中,让人以最残暴的手段凌虐,也不会被指控为成精狼妖,由人为所欲为地鞭苔虐待后,还想尽办法地要以最痛苦的方式及手段置我于死地。这些……」说到后来,她的情绪沸腾了起来,就看她不能自已地揪着他的衣襟。「是你所谓的在乎吗?」
    虽然先前早猜出了一些些,可全不及这一番自白来得清楚明白,他让她这一番直指痛处的指控给惊得无法言语。
    总算明白了她一身似雪的清冷、似狼的孤傲,矛盾却也眩目得让他心折的综合特质是怎么来的,也弄清了为什么她由狼抚养,在带有动物的野性敏锐的同时,却又能保有人的聪慧智力。
    一般而言,婴孩在发展期如果没得到适当的教养、启蒙,其智力会一直停顿在婴儿的阶段,若在这重要的发展期由兽养成的话,婴孩的智力会被教育成跟抚育其成长的生物同等程度,而即便是由狼族里智力最高的雪狼抚养也一样,被养大的孩童,最多也就只有雪狼的智力程度,就算年龄渐增,智力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多少会显得有些弱智
    可她不!
    因为她是在启蒙后,已稍知人事时才被丢弃在高山雪岭间,而经由她之前透露的,她要找的人是十年前对她有恩之人,由此来比照她此刻所说的,这有恩之人该是在她饱受凌虐且几乎要因此丧命之时救了她,让她今日得以站在这儿的人。
    那么,依此推算的话,她由雪狼抚养的期间,也该只是短短的时间,以她的相貌来猜测她的年龄,想想那该是不超过三年的事,这才没能消去她属于人的智慧,也才得以纠正回那些曾让她习以为常的动物生活模式。
    他该觉得庆幸的,这整件事的发展,她竟能在那样可怕的遗弃及恶意的残害中保有性命,而且蒙天之幸,还能让她保有属于人的智力,这才会让他为她独特引人的丰采所吸引,深深地、深深地陷入对她的情感而无法自已。
    但……也就因为她没丧失她的智力,记住了所有的事,在庆幸的同时,他才会觉得那么样的痛。
    痛!他真的痛啊!痛心她黯淡悲痛的经历,痛恨自己没能及早分担她的苦难折磨,她……是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折磨,才得以走到今日这一步的?
    「你说!」眼中燃着仇恨的怒火,他的无语让她厉声地揪着他的衣襟问。「这世上有谁在乎过我?」
    看着她,忍不住心中那股泛疼泛酸的感觉。轻柔地,他伸出手拭去她素额上的泪,然后温柔却不失坚定地保证道:「一定有的!
    相信我,一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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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温柔的话语啊!
    本就没停过的眼泪因为这话而流得更凶,她动也没动,征征地看着他,泪眼模糊中,天地间只剩下他温柔的笑及无比包容的神情……「别哭呵……」
    很是不舍,面对她的眼泪,戚侠禹只能凭直觉地伸手去为她擦拭,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晶莹的泪珠是越掉越多,多到让他开始手足无措了。
    冷雪控制不住,因为他温柔的样子、因为他宠溺的语气,冰封多年的心墙突地产生了缝隙,加上源源不绝的泪催化,那缝隙越来越大,而不多时,那些深锁心墙中的受伤情绪便一下子争先恐后地全冒了出来……「别哭,别哭呵……」他更急了,不知道该怎或快
    本就快无法控制那些混乱的感觉了,而他此时的温柔劝慰更是加速情绪失控的速度,在她能排解掉这诸多蜂拥而来的凄楚时,悲伤已排山倒海而来,无法自持的冷雪失控地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