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如果我身上也同样有着一身的伤,你就再也没藉口了吧?」
    他眼中的坚决吓坏了她,看着他转身想下床去找利器,心里清楚他绝对是认真的,她眼泪直流地从他身后紧抱住他。
    「不要!」她哭喊,说什么也不让他伤害自己。「你这是何苦,我没这个意思啊!
    「你有,你就是这个意思。」背对着她,他孩子气地指控着,努力地漠视身后紧贴着自己的娇躯,以及那柔软曲线紧贴在他身上所引起的骚动感。
    「不是这样的,你难道不懂吗?我只是……只是不愿意让你看到这么恐怖的我,你该找个比我好的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才叫做比你好?没有疤的就是了吗?」他火大,转过身来看着她,在她七手八脚地抓起刚松落的被子捂住自己伤残的身子时,看着她对那一身伤的自卑模样,他心疼她,又痛恨她不明事理地沈声道。「如果是这样,我有得是最好的生肌美肤药膏,想除掉你的这些伤疤,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你肯,一句话,你绝对能拥有比任何人都完美的白皙雪肤。」
    「可是……」捂着遮掩胸前的被子,她的手明显地颤抖着。
    无法不为他的这番话感到动心啊,如果可以,她多想、多么地想让他看见自己最完美、最好的样子,而不是这一身带着丑陋伤痕的自己。
    「可是你想留着这些伤,好提醒你曾经受过的伤害,是不?」
    他完全看出她的迟疑。
    她不语,默认了他的猜测。
    「雪儿,你不能这样对我,有没有这些疤痕,对我而言是无所谓的,可是你却为了你的矛盾残忍地折磨着我……让我再一次明确地告诉你,不管你的身体有没有疤痕,我都不在乎,听好了我、不、在、乎!」
    但是她在乎啊!
    紧咬着下唇,冷雪不语,回避着他的注视。
    「雪儿,看着我……你看着我。」不让她逃避,戚侠禹定住她的下巴,直视她显得困扰的美丽眼睛。
    看着那双漂亮的眸子,对于想说的话,他显得有些迟疑了。
    「雪儿,你相信我吗?」顿了下后,他问。
    相信?
    这问题换来她的迟疑,但就在戚侠禹已经等到失去信心之时,她开口了「我相信你。」虽然说得很小声,但并不减少她话语中的肯定。
    她的话语是全天下最美妙的言词。心中洋溢着满满的感动,戚侠禹情难自禁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承诺下了什么,那感觉很是不自在,冷雪尴尬地别过头。
    「雪儿,看着我,你听我说。」捧着她的小脸,他敛去那份得意的心情,换上一脸严肃的神色。「既然相信我,就请你相信,我真的不在乎你身上是否有伤,一切全看你的决定。如果你觉得在乎,我有药可以让你去掉这些伤,而如果你想留下那些仇恨伤痛的记忆,我也不会反对……但前提是,你得明确地给我一个答案,告诉我你所想要的。
    她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她确实不该用自己的矛盾来为难他,但她真的没办法选择啊,早在一开始被救回宫里疗养时,她便拒绝了擦拭可以去疤的膏药,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这些伤来提醒自己,人性是如何地丑恶。这样的念头一直没变过,但现在,她更不想让他看到她的伤疤,这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他决定换个方式,下一把重注来说服她,只是……下这种赌注,让在意着结果的他变得有些难以开口。
    「雪儿……」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开口。「请你告诉我,问问你的真心,告诉我,你对我……可有情?」
    看着她惊惶不定的表情,害怕她说出否定答案的他连忙又追加解释。「不用很多,就算是……就算是一点点也好,你对我……可有一点点的感情?」
    看他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冷雪突然觉得想哭。
    是从没在嘴边提过,但在她的心目中,人品相貌皆出众的他,有着最超然宁和的形象,也有广爱世人的慈悲心,彷佛是天神转世一般,天生就该是受人敬仰与尊敬的。
    可就因为这样,她完全不敢相信,为了求得她一丁点的回应,他竟能谦卑至此,就好像……好像她是最值得被珍视的易碎品一般。从没有人、从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样,用这种近乎在对待一个不可多得的宝物似的态度来对她……「没有吗?」她落下的眼泪粉碎了他的希望,看着她的眼泪,让失败彻底击垮的戚侠禹只觉得一颗心被掏空了。
    知道高估了自己,戚侠禹落寞地笑笑。
    「我还以为……还以为可以让你因为我的关系,决定到底要不要留下那些疤的,甚至我还想过,说不定……说不定你会因为相信我,相信我有能力保护你,而让你可以忘了那些伤痛的、仇恨的记忆。」
    他是真的不在乎她身上是否有伤疤,刚刚那一问,只是想帮她解决现在的矛盾,而且顺便想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是否有一些的分量……一些些足以让她□出方向的分量
    可是他失败了!
    就在戚侠禹万念俱灰,满脑子想着自己的失败,后悔不该下这重注之时,希望的曙光意外地浮现,掉着眼泪的她不甚明显地摇摇头。
    「雪儿?」戚侠禹看见了,怕自己会错意,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
    「有……」好小声好小声地,冷雪开口,带泪的清艳小脸上有几分的不自在。
    「有?」戚侠禹狂喜,显得不可置信。「你刚刚说「有」,是不是?这意思是,你对我是有感情的、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他每说一句她就轻点了下头,直到他说出爱。她颇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爱?
    她该怎么回答呢?这一生,从没想过会碰上这问题,她并不知道什么叫爱啊?或者,是开始有点儿了解邵小怜的心情,那种怎么也不愿看着武诺夫受伤的心情……所以,她做了跟邵小怜相同的事,不是吗?
    但,也仅止于此。再多的,她就没想过了,顶多就是知道他对她而言,是不同的而已。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大急了些。」察觉她的不自在,戚侠禹连声陪着小心。「现在只要对我有感情就好,爱不爱,我们以后再说。」
    该知足了,以她的性情来说,眼前能让她明白他的爱恋,并能开始回应他的情感,就极为难能可贵了,至于爱……没关系,只要她能开始接受他,一切就没问题了,就像刚说的,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吧。
    深知她性情的戚侠禹傻不隆咚地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想到该回到正题去。
    「那……那你做出决定了吗?是想留下这些疤?还是……」他看着她,揣测着她的意思。
    「如果去掉这些疤痕……」她迟疑,有些不愿意回想起那些曾苛待过她的人事物。
    「相信我,未来的日子里你有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绝没有人能再欺负得了你,你也不必用这些伤痕来提醒自己小心人类了。」戚侠禹柔声地承诺着,真的完全明白她的迟疑是为了哪桩哪件。
    咬着唇,她不语。
    「雪儿?」戚侠禹等着她的回答。
    默默地,她松开手,任由遮掩娇躯的被子落下。
    「雪儿,你这是做什么?」凝视她的目光一点,他不解地看着她,很努力地把视线维持在她的颈部上方。
    「帮我上药吧。」不自在地背过他,她轻道。
    听着她宛若天籁的话语,戚侠禹微笑,一颗心飞扬了起来。
    她做下决定了。
    尾声一是在半个月后,寻人的旅途才又继续展开。
    多留下的这半个月,不是谁病了还是谁挂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全因为冷雪深深同情着犹受寒毒之苦的邵小怜,所以夥同戚侠禹两人留下来帮忙寻找传说中的炎香,这才会一留就留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