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今天看见我爸,我好象想起什么……」
    「你记起皇甫伯伯了吗?」她问,忍不住露出期待的表情。
    并没让他知道,其实在皇甫吉离去前,曾背着他、抽空跟她私下谈了一会儿。
    因为那一番谈话,她知道,皇甫吉其实很在意这个儿子,担心他的情况的同时,也始终暗自关心着他,只是过去有些事让两父子有些隔阂,而老人家又不知道怎么挽回疏离好多年的父子亲情,只好装作都不在意的样子。
    但她知道,老人家其实是在意的,他在意儿子若一直无法恢复记忆,记不起他这个做爸爸的……杜瑞仙明白老人家的心情,因此跟着在意起皇甫殿臣恢复记忆的状况,忍不住帮皇甫吉问了。
    「既然是因为皇甫伯伯才想到的,你一定是想起了他的事吧?」她一脸期待。
    「还好。」行事小心成了习惯,皇甫殿臣保守的回答。
    「什么还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不满意他的答案。
    「因为是一些片段的画面,我很难组合,也就不知道怎么说。」他轻松回答。
    「是吗?」期待换上失望,她嘟嚷。「早知道就硬拖着皇甫伯伯不让他走了,我相信他在这里,一定可以慢慢刺激你的记忆,让你完全恢复,再说他留下来也可以跟你培养父子亲情,我真不懂他干么不留下,难道回去找老棋友,比跟你培养感情重要?」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皇甫殿臣假装没有听见她的抱怨。
    「对了,那你想到的片段都是些什么?」她突然想到。
    「就」些片段的事。」他回答的既模糊又笼统。
    「什么样的片段啊?」她追问,担心他想起她曾公开诋毁他的事。
    「一些人的脸啊、一些连接不起来的小片段。」他说得煞有介事,也顺便带开话题。「而且我找到了我的通讯簿。」
    「咦?什么时候的事?在哪找到的?」她惊讶,之前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东西,怎么现在就跑出来了?
    「刚刚洗澡前的事。不能算是找到,应该说是我想起了密码,就是先前被我们发现、但是没有密码开启的那台PDA,现在有了密码,我激活后就能用了,里面有很多我工作上的资料,有此一人应该是跟我合作很久了,因为部分的人名我看了就有一点印象,所以我拨了电话过去,请了几位我记得的老师傅来帮妳上课。」他带回正题。
    「……」事情绕回这上头,她又有些抗拒了,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排斥的程度,连他恢复记忆的部分怎么如此神奇巧合都不愿费神去细想。
    「别这样。」他哄着,不自觉的放软了声调都不自知。
    「我不想跟纯纯姊比赛。」她闷声嘟叹,收起吹风机的电线,起身要归放原位,想籍着小小的动作来转移心头不愉快的感觉。
    「为什么?」他佯装不解。「还是说,妳其实希望我用总裁的身分跟她解约,不让她参展,帮妳出这一口气?」
    「这样出气有什么意思啊?」她觉得好笑。
    在她的观念中,这个叫「走后门」,动用特殊关系,才不是真的帮她出气。
    真正的出气,该是她用实力、用她自己的真本事赢过对方,让对方彻底的输、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输,那才叫作出气。
    「只要妳一句话,我就解她的约。」皇甫殿臣明知她的个性,却装作不知道。
    没接口,放好吹风机的她回到床边,紧接着毫不淑女的直扑上床,咚一下的跳趴在床上,死尸一样的趴着装死。
    他知道她在思考,没催她,坐在她床边等着她的答案。
    「我知道你的好意。」好半晌,她叹了一 口气,翻过身来说道。「你希望我面对,是因为我要是不面对、不克服,这件事就永远都会是我心中的最大障碍,就像那天一样,我明明知道自己是成年人,没有人能伤害我,可是一见到纯纯姊,我还是忍不住害怕、忍不住胆小无用。」
    又是一叹,她坦白道:「要是可以,我也想象你讲的那样勇敢面对,最好能用自己的实力胜过她,克服我心中对她们母女三人的障碍,可是这种事……该怎么说呢?」
    她皱眉,思索着形容方式。
    但其实她不用明说,皇甫殿臣也知道她的压力是来自过去的童年回忆。
    「如果妳换个方式想呢?」他突然说。
    「什么?」她回神,没注意到他说什么。
    「比赛先放一边,挑战继姊的念头也先放一边,上课的事,妳就单纯当成充实自己知识就好,要有灵感的话,尽管放手去做妳自己想做的作品,如果没有,这事情也就算了,这样,妳觉得如何?」皇甫殿臣转移让她备感压力的注意力。
    「……」她安静,很认真地想着他的建议。
    「一切都顺其自然,如果真有让妳满意的成品,我们就拿出去比赛,至于成绩的结果,我们也不用先去设想,全交给裁判去决定,如果真有好成绩出来,那当然是最好,如果没有,也是一个尝试,至少妳可以告诉自己,妳已经尽力试过了,对雅瑄姊那边也有个交代,这样不是很好?」他继续分析。
    「这样说……也是很有道理啦!」她不得不认同,他讲的方式,确实是一种一让人心态上比较没有负担的做事方式。
    「那就这么决定了。」他快速做下结论,准备离开这间会让人心神不宁的房间。
    「你等一下啦!」她扑了上来,拖住他,不止目让他离去。
    腹腰部被她整个拖抱住,怕她不小心碰触到不太受控制的部位、继而引起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皇甫殿臣动也不敢乱动一下。
    「还有事吗?」他有礼的问,但脑子里所想的,却都不是什么合乎礼教的事情。
    「我要跟你讲皇甫伯伯的事啦,你等一下。」她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是吗?」他有些心不在焉,正全心致力于压下满脑子的黄色思想。
    「嗯,这很重要啦,我觉得该说给你听。」她浑然不觉自己造成了什么影响,成功拦下他的离去后,松了手,没再拖抱住他,反而一头枕上他的腿,大有谈心的兴致,对于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自觉形同于零。
    这样的姿态,比起方才那种随时会触及重点部位的姿势要来得安全,皇甫殿臣稍稍松了口气。「嗯哼。」他请她继续。
    「其实皇甫伯伯他很后悔。」她开门见山。「虽然他没明说,但我感觉得出来。」
    心中一震,但他表情没变,直接装傻。「我不懂妳说什么。」
    「我听说,有些人对于不愉快的回忆都会自动遗忘,何况你现在又加上车祸后遗症作祟,完全没印象、甚至听不懂我说什么都很正常啦!」已然成为一种习惯,她会对他的行为反应自动做出解释。
    怕他抗拒,她抓起他一只手,要得到他的注意力。「你现在或许听不懂,但没关系,我先讲给你听。」
    他不置可否,一手被她握住,用另一手把玩起她细软的发丝。
    「今天送皇甫伯伯去机场的时候,他趁着你去上洗手间的时间跟我谈了一下,我可以感觉得出来,其实他很后悔,后悔当初丧妻时,只顾着平抚他自己的心情,而没有多花一点时间在你身上。」执握着他的大手,她说着,内心中满溢着对这对父子的同情,同情皇甫吉的一念之差,也同情他当年的被错待。
    他没说话,完美的扮演聆听者,一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知道,以你的处境来说,一定很难原谅他,因为他老是忙着公事,没空理你,还以为是为了你好,小小年纪就把你送出国,到国外的寄宿学校读书。」她初听到时真的觉得好心疼,心疼当年小小年纪的他。
    也或许是一种潜意识的移情作用,在听得这些往事后,让母爱本就泛滥的她忍不住想待他更好,甚至于下意识的把他当成当年被无情对待的小孩子,想呵护他、宠爱他、补偿他当年没享受到的被疼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