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然一进门,就看见她窝在沙发上,抓着被子伤心泪流的可怜模样。
    「怎么哭了?」他慌忙赶到她身前,所有的知觉让她的泪牵引着,一颗心为此感到疼痛不已。「别哭,你别哭啊!」
    「你回来了?怎么这么久,怎么这么久?」泪眼迷蒙的看见他,她开口,埋怨的语气没有凶、没有恶,娇甜得像掺了蜜酒似地让人醺醺然。
    「抱歉抱歉,我已经尽量请司机开快一点了,但路途实在有些远……」他微愣,无法言语,因为她突如其来抱住他的举动。
    她张臂搂住他,只觉得抱进一阵寒意,他整个风衣外套都是冰凉的。
    「对不起……」她低喃,内心觉得好抱歉、好抱歉。
    「对不起什么呢?」他问,不愿身上的寒气侵袭了她,一边护着怀中的东西、一边动作轻柔地拉开她,叮嘱道:「我的衣服被冻得很冰,上头还有湿气,别抱着,小心受凉。」
    他怎能……怎能这么好呢?
    姚芷君有些困惑不解,除此外,一颗心满溢了满满、满满的感动,整个人因为情绪达到一种饱和的顶点而无法言语。
    「来,你要的豆浆跟小笼包。」没像她只顾着发怔,他微笑,献宝似的拎出一直让他小心护在怀中的袋子。
    「这?」迷离的目光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对着那袋子,她显得困惑。
    「天气冷,我怕它很快降了温,所以揣在怀中想多保住一点温度……来,趁着还没冷透,你快吃吧!」他柔声催促,见她迟迟不动手,亲自动筷挟了颗温度正好的小笼包递到她嘴边。
    她乖乖张嘴咬了一口,用少见的柔顺安静默默的咀嚼,无声中,眼泪顺着柔美的颊滑落。
    「怎么了?」黎雅然因为她的泪而心慌。「不好吃吗?」
    「好吃。」她张嘴,吃下剩下的半颗小笼包,露出一抹故作坚强、但实则让人心疼的笑出来。
    「姚姚?」一颗心因为她的异样揪得死紧,他真担心起她了。
    「没事,我只是想到,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她哽咽,鲜少提到自己的感受,这是第一次,她提到自己的想法,连同她以为早已遗忘的片段。「我妈在生下小军后没多久就死了,虽然那时我满大了,但老实说,我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不记得她是不是曾这样待我好过。」
    目光变得迷蒙,她回忆道:「我爸他是开柔道馆的,每天忙着应付学员,要不就是忙着调教我们姊弟的身手,或许这就是他表达开爱的方式,可是直到他因病去世前,我还是暗暗的希望爸爸像一般人的爸爸那样,并不需要与众不同,只需像寻常父亲那样关爱我们就足够了,但……,没有,直到他去世时都没有……」
    他没有言语,执筷的手轻覆上她的,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两下,让她知道他感到的遗憾。
    「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提的了。」她硬扯出一抹笑,粉饰太平。
    「别骗自己,这种缺憾其实一直存在你的心中。」他柔声指出。
    「或许吧!」她苦笑。
    「没关系了,过去的事虽然无法改变,但现在有我……」他允诺。「我会好好照顾你,尽全力补足那些你所错过的……相信我,好吗?」
    她微笑,眸中泛着水光,这次是真心的笑了。
    「我相信你,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就算……就算是因为肚里的宝宝,你的体贴、包容跟无私的关爱都让我觉得很感动。」她知道,她会把这段有他相伴的日子牢牢记在心中。
    黎雅然一度想开口说点什么来纠正她,他觉得她说的不对,就算没有宝宝,他一样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是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讲,最终只能带开这话题,不愿她胡思乱想。
    「好了,别想大多,再想,小笼包就要冷了,来,快吃吧,把肚子喂饱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他微微一笑,又挟了一颗小笼包喂她。
    那温雅的气度极具安定人心的效用,她顺从他,不再多谈这话题。
    静默中,她听话的由着他喂食,配着他连夜买回的爱心豆浆,一连吃了好几颗小笼包,直到她再也吃不下为止。
    过与不及都不好,这道理黎雅然知道,他没勉强她,趁着她刷牙洗脸的空档,他代为解决剩下的食物,然后担任起护送她上床的工作。
    「现在胃里有东西了,应该很好睡,你快睡吧!」他为她拉上被子,像呵护小女孩一样的骄宠着她。
    「不论未来如何,我永远会记得你为我做的。」她轻声道。
    「我又没做什么。」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只是因为孩子,他宠她、疼她,那是一种自然从心底衍生出的感觉,他只是顺应自己的感觉行事而已。
    「好好睡吧,有事随时再打电话叫我,嗯?」他叮咛。
    「你……」她突然叫住他,但欲言又止,显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他看着她,用好温柔、好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彷佛就算她开口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为她摘下。
    「你可以陪我一下下吗?」她嗫嚅,极其难得的,流露出完全符合柔美外貌的娇柔神韵。
    一度,黎雅然几乎要看痴了,没料到在她平日火焰般光灿炫目的积极面下,也有这种似水柔情、柔美多娇的一面,这样的多变,真教他看得目眩神迷、无法抗拒,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你当我没说好了。」白哲的面颊染着可爱的红晕,她嘟囔,误以为他的迟疑是不情愿。
    「如果那是你希望的,我很乐意留下来陪你。」黎雅然柔声道,准备拉过梳妆台的椅子过来陪她。
    「你、你上来啦!」她阻止他,表情甚是尴尬。
    他停下动作,不解地看着她。
    「你上床来陪我啦!」话说得太急,怕他误会,她急忙解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要有人陪伴,所以……所以……」
    她感到困窘,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只是一种很单纯的想法,她只是……只是想多一点两人的相处时间,这样日后她拥有的回忆会更多一些,仅是如此……
    「我懂你的意思。」黎雅然笑笑,温言制止她的慌乱无措。
    心思、行事皆光明磊落如他,自然不会误会她的意思。
    脱去罩在外头的风衣,他掀被小心躺下,谨守礼教的不敢多碰触到她。
    「你的手好冰。」无意间碰触到他的手,她皱眉,翻身向他,抓起他的手,下令。「另一手也给我。」
    他依言,乖乖的翻身向她,将两只手都交给她。
    执握住他修长的大掌,她用自己的掌温包住他,细细搓揉他冰冷的双手,希望赶紧帮他回温。
    「谢谢。」他觉得心口暖暖的,因为她贴心的小动作。
    「都是我害你半夜跑来跑去,有什么好谢的。」她被谢得很不好意思。
    没人再开口,姚芷君帮他双手回温的同时,晶亮的双眸直盯着他俊雅斯文的面容看。她知道,孩子生下后,就算今生再也无法相见,她也绝不会忘了他。
    「怎么了?」被人如此盯视的感觉很不自在,黎雅然赧然的问。
    她突地笑了起来,在发现他不止绅士斯文,其实个性还很容易害羞后。
    「你啊,实在该庆幸那天欺负你的人是我。」她笑道。
    「我是啊!」他说得理所当然。「我一直很庆幸那天的人是你。」
    说笑的心情在他柔柔的目光中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清了清喉咙,努力撇开不自在感,续道:「那当然,你是该庆幸的,想想,如果换成其他人,一发现欺负的对象是如此多金又温柔的你,我想一般女人恐怕不会放过你。」
    「哦?」他觉得她的论点很有趣。
    「想想,你不但有才华,写作事业又如日中天,名气超响亮,赖上你,只要不是挥霍得太离谱,应该是一辈子不愁吃穿,加上你长得又好,有才又有财,哪个女人会轻易放过你?尤其你处事的态度认真、做人厚道,不是你的错也抢着负责任,若不是我,换成其他的女人,我想你早被拖进礼堂结婚了。」她分析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