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了一声，轻轻踢了一下弟子的腿。
燕赤霞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有能耐骗自家外孙，就要有胆子自己承认啊，怎么又让他解释。
但毕竟是自己的师父，燕赤霞心中再不满，也得受着。
他上前一步，对苏离道：“小离，你外公他，其实已经来了。”
来了？苏离睁大了眼睛，探头将屋子里里外外的看了一圈。
没人其他人啊？
岁寒山强作镇定，坐的端端正正。
燕赤霞坏心思的看着苏离找了一圈，又疑惑的看向他，才促狭的转头看向岁寒山，“师父？”
岁寒山崩不住了，暗瞪了他一眼，才迎着苏离震惊的眼神道：“小离，外公不是故意骗你的，这是……这是考验……”
他灵机一动，面色严肃的道：“没错，这其实也是入门考验中的一部分，你想，如果你早知道我是你外公，还有坚韧的心智去爬山完成试炼吗？”
岁寒山一脸的苦口婆心，“外公是为了你好啊，是怕你起了依赖之心，失去了一鼓作气的勇气，你这么聪明，能明白外公的良苦用心吗？”
燕赤霞嘴角一抽，师父又来了，每次犯了错就这样满嘴瞎话的骗人。
他盯着自己的鞋面，只当自己是个聋子，听不到。
苏离不明所以，觉得这番话好像很有道理，但又说不出的哪里不对，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岁寒山见忽悠过去了，心中一松，连忙道：“所以，小离没有怪外公的对吧？”
苏离轻轻摇头，“当然没有。”
岁寒山大喜，“不愧是我的好乖孙，就是明事理。”
苏离面色一滞，可能是还没有适应，从岁寒山口中听到乖孙这个词，实在有点古怪。
在他想象中，外公应该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自己也一直在信中当做老人家问候，怎么也是五六十岁的样子，而且作为闻名天下的蜀山派掌门，一定沉稳威严，霸气侧漏。
但让他万万也没想的到，外公的样貌竟然如此年轻，放前世也就是正在上大学的样子，而且性子这么……活泼。
原谅他用了这样一个词，苏离实在找不到什么更贴切的形容词了，他也并不想用一些负面词汇来形容外公。
面对着这张比自己都大不了多少的嫩脸，苏离觉得外公这个称呼相当的违和。
岁寒山也看出了苏离的别扭，心虚的他没计较这个，只要外孙不生气，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好消息了。
“对了，师……外公。”苏离及时改了口，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叫起来就顺畅多了。“蜀山还有其他师兄师伯在山上吗？”
提起弟子，岁寒山有些自豪的道，“我一共有九个弟子，你娘是最小的一个，大徒弟就是你舅舅。二徒弟清远、三徒弟清风和六徒弟清戬都在人间斩妖除魔，四徒弟清爻这几日采药去了，恰好不在。五徒弟清月嫁人了。七徒弟清舒和八徒弟清霄都在山上，你马上就能见到。”
“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和你一定很合得来。”
听外公这样说着，苏离也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接下来休养的这几日，岁寒山彻底带入了外公这个角色，早晚嘘寒问暖，热切的让苏离都有些受不了。
“外公……”苏离无奈的推开了岁寒山扶着的手，“我脚上的伤已经长好了，能自己走，不用扶的。”
岁寒山讪讪的放开手，马上又振奋道：“那，要不要外公用飞剑去带你兜兜风？”
兜风这个词还是他从苏离口中学来的。
苏离摇头，兜风再好玩也不能每天出去吧，自己又不是贪玩的小孩子。
他摸了摸腰间的剑囊，眼中带着一丝期待问道：“外公，我觉得身上的伤都好了，什么时候开始修炼啊。”
岁寒山脸上的笑容一僵，对哦，这几日和乖孙玩的太开心，差点把正事忘了。
既然是乖孙的要求，他立马严肃了起来，大声喊道：“赤霞！”
燕赤霞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擀面杖，应道：“在，师父。”
岁寒山背着手，面色肃然的道：“小离要开始修炼了，你这个大弟子也该肩负起责任来了，就由你来教他入门吧。”
“是，师父！”燕赤霞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郑重的行了一礼。
将做饭的工具放下后，他带着苏离前往后山。
一想到终于可以学飞剑了，苏离有些兴奋的道：“舅舅，我们今天学什么？学剑术么？”
“这个不急。”燕赤霞摇摇头，带着他来到一个木质的七层宝塔前，走了进去。
苏离进入后才发现，外面看着不大的宝塔里面却大有乾坤，一排一排的木质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
除了纸质的，书架上甚至还堆着不少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质竹简和龟甲。
“清舒？”
“哎。”一个秀丽的女子从书架后显出了身形，
她头上只用白玉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朴素的道袍简单干净，不施粉黛，却气质清丽，唯一美中不足的黑眼圈有点重，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觉一般。
“大师兄。”清舒和燕赤霞打了个招呼，又将视线转向苏离。
“这就是小师妹的孩子啊，和你母亲真像。”
苏离忍不住摸了摸脸，除了脸型和嘴巴，他和母亲长得也不一样啊，为什么大家都说和母亲长得像。
“来看书的？”清舒问道。
燕赤霞摇头，“不是，师父让我来带他入门。”
清舒啊了一声，看向苏离的眼神瞬间就带上了几分同情。
苏离还没搞明白对方的同情从何而来，一旁的燕赤霞就从书架上拿起了一册书，递给了他，“今天我们不学剑，学这些。”
苏离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本线装版的《道德经》。
他有些茫然。
燕赤霞道：“师父说过，学法先学道，道法道法，道在前，法在后。想要学习飞剑，首先就要熟读道家经典。”
苏离仰头看了下眼前密密麻麻的书架，瞬间有些头皮发麻，“舅舅，不会这些都要学完吧。”
燕赤霞摇摇头，一旁的清舒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苏离立马松了口气，他就说嘛，总不可能自己刚上山就要读书吧。
燕赤霞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不是这一层，而是前三层，什么时候学完，什么时候我再教你正式学剑术。”
苏离看着塔内密密麻麻的书架，只觉得眼前一黑。
天呐，自己不会终生都无法下山了吧。
第55章
“上清紫霞虚皇前, 太上大道玉晨君。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
还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清脆，枯燥的经文竟读的丝毫不浮躁, 出乎意料的沉静。
燕赤霞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心中满意，转头对埋在足足有一人高的书堆中的清舒道：“他学的进度如何？”
清舒眼睛盯着书，头也不抬的道：“差不多一天两三本吧。”
燕赤霞听的一惊, 差点揪断了手上的胡子。
一天两三本！这是什么速度？自己当年入门的时候可是师父亲自带，日夜诵读也不过一月两三本, 这还被师父赞过悟性好。
他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是看了一遍，还是精读、能背、能通？”
清舒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 语气有些不爽的道：“大师兄你是质疑我的判断吗？能在我这里过了, 自然是经过考校的。”
第一次见识到人与人之间巨大差异的燕赤霞大受打击，捏着胡须茫然道：“这就是状元之才吗？可真是，恐怖如斯啊。”
他哪知道后世的应试教育是多么疯狂，这些书看着多，但对于经过古代和现代双重学习洗礼的苏离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更别提苏离这辈子的记忆力好的惊人, 可是能真正做到过目不忘的, 这才达成了让燕赤霞震惊不已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