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她玩笑。
    “何时眠,我没有你这样的洒脱及无所谓,我需要的是……”
    他原是该明白的告诉她日后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她的父亲;但是,依他目前的态度,她敢打包票,他压根儿不在意这些“琐事”。
    “你需要什么?说啊!”
    “我需要的是很多、很多、很多的时间来厘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她必须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恐慌,才能迎视他一双看似盈满笑意,可实际上却又不时迸射出慑人光束的鹰眸。
    “三天的时间还不够你想吗?依人,我不管你脑袋里正在想什么,不过你务必再记住一点,别跟我玩什么心机,你不是这块料;而且,千万别做出无意义的笨事,这样只会造成反效果,你懂吗?”
    对她,他虽称不上是了若指掌,但也抓到了七八分,不过为了避免她做出傻事,他还是得稍稍警告她一下。
    何时眠在威胁她!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令人感到意外的,他的作风一向如此,尤其当他把底牌全部掀开后,他肯定不会再有所保留,简言之,他若执意不放她走,她就休想自他掌心中逃离。
    可是,就算他再蛮悍、再不讲理,也得瞧清楚他想主宰的对象是谁?
    她,绝不会轻易就范的。
    “我怎会不懂。”方依人无声地嗤笑着。
    “你能了解那是最好不过,而且我已经事先提醒过你,是你自己不听话,硬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所以你能怪谁?”
    “你说得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吧。”她自嘲着。
    她的附和,让何时眠不禁蹙紧眉心。
    “我想去开我的车。”他锁住门,让她无法下车。
    “坐我的车不也一样。”
    “可是我想回家。”她的声音听来没什么力气。
    “你不是说过不回去。”
    “我忘了我爸还在家里等我,不回去不行。”她又再度想扳开车门。
    何时眠的眼神顿时变得深沉。
    深吸几口气,他没再开口也没放她下车,迳自发动引擎,接着跑车快速的滑出去,旋即低鸣一声,骤然往前疾驰而去。
    “哇!妈妈,我要妈妈啦!”
    “乖乖,别哭,你妈妈马上就会来接你罗。”方依人硬是挤出温柔的笑容,安抚怀中不断哭闹的小女孩。
    “副队长,你终于笑了耶!”李蔚然喜孜孜的挨近方依人。
    将走失的小女孩交给副队长来照顾果真是明智的选择;最近,副队长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变得很阴阳怪气,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说不上半句话,所以她才擅自将这名可爱的小女孩交由她暂时看管,好让她多露出点笑容来。
    “蔚然,你说这是什么话,还不快去看看有没有人来局里认领女童。”方依人没好气的说。
    自那一夜后,她的心就因为种种的揣测而成天揪痛不已,无法预知的未来,就像一块沉重的大石悬吊在她的心口上,变成一种难以解脱的负荷。
    透过层层关系,她终于稍稍摸清楚那个具有神秘色彩,其势力足以镇压或瓦解任何黑帮份子或帮派的组织。
    暗天盟,在黑道拥有超然及绝对的地位与权势;相对的,击膺集团是一间足以撼动台湾经济、在政商界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大企业。而这一黑一白之间,竟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性在。
    平常人或许不知道,可深知这层关系的人,却也绝口不提,就好比说是她的父亲。
    现下,她终于能体会父亲之所以不肯透露的原因,因为何时眠的身分着实过于敏感,说了不仅对她没好处,还有可能为她招来危险。但话又说回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最后她仍旧会晓得的不是吗?
    他给她的三天期限早已过去。
    就在这第四天,她已经做好会被他押解上车的心理准备,并打算再与他好好的沟通。谁知她又错了,何时眠非但没来,就连他两名手下爱将也不见踪影。
    难不成,他打算放弃……
    “副、副队长,女童的母亲来了。”
    李蔚然结巴的声音拉回她游离的意识。
    “妈咪,我要妈咪……”原本安静的小女孩突然兴奋的大叫。
    这时放下小女孩的方依人骤感一阵恶心,在使劲按捺下后,她才将小女孩交由李蔚然处理。
    是吃坏肚子吗?
    做了几次深呼吸后,不舒服的感觉已缓和了点,再者又走进来的李蔚然,一脸怪异的模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蔚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方依人伸手想摸摸她额头。
    “我……我没事啦!”李蔚然急忙摇头,俏脸更红。“副队长,我……我想请半天假。”
    “蔚然,好了吗?”就在李蔚然羞答答的说完后,另一道优雅的男性嗓音却冷不防地传进方依人小小的办公室里。
    这声音不就是……
    “你等等,我马上就来。”李蔚然朝半合上的门外高喊后,转回头却面对一张瞠目结舌的怔愕脸蛋,教李蔚然登时感到羞涩不已。“副队长,你别这样盯着我看嘛,你不也认识苇晏。”
    蔚然跟严苇晏!
    天哪!他们是什么时候……
    “蔚、蔚然,你知不知道严苇晏他是、是……”难道她现下所承受的煎熬,又要在蔚然身上重新上演?
    “副队长,你是怎么了?我当然知道苇晏是击膺集团总经理的特助啊!”李蔚然不解的对她猛眨眼。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他……”可恶!这教她如何开这个口,况且她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方小姐,请教您,我本人究竟有什么问题?倘若您不说清楚的话,我的小蔚然可是会误会喔。”不知何时现身在门边的严苇晏,笑容可掬的问。
    方依人一见到他,各种复杂难解、怨怼等等的情绪立刻在她脸上表露无遗。
    好个何时眠!
    你是故意叫严苇晏来演这场戏给我看的吗?
    好!那我就仔细的瞧,慢慢的看。
    日子又往前推进七天。
    然而就在这一天,方依人便接获李蔚然要辞职的消息。
    震惊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只知道何时眠已成功地让她体认出自己的无能与畏缩。
    很显然的,蔚然已得知严苇晏真实的另一面,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退出警界,选择与严苇晏在一起。哈!跟她比起来,自己的确逊色许多。
    她何尝不想学蔚然一样,为了爱情潇洒的离开警界,可是她还有位服务于高层的父亲,再加上父亲从小就灌输她是非黑白、正邪不两立的观念,让她在发现真相的同时,亦倍受亲情与爱情的折磨。
    不管依了谁,她都不会开心、快乐的。
    叩,叩!
    “依人,我来接你了。”一名长相斯文的尔雅男子,对着霍然回神的方依人漾出笑。
    “自扬,你怎么来了?”
    吕自扬现职大医院的住院医师,曾是方依人的邻居,但已多年没联络;她不晓得父亲是怎么找到他,又是怎么跟他说的,反正她无意跟他牵扯太多,以免届时害了他。
    “依人,能陪我吃顿饭吗?”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要做,所以……”
    “没关系,那我就不耽误你了,不过依人,千万别太累喔。”吕自扬温柔地说完后,随即挥手离去。
    若要论善解人意,吕自扬肯定名列榜首,只可惜……她落寞一笑,着手收妥物品后,也随后离开。
    不过,她身边多出了个吕自扬,何时眠晓得吗?
    晓得又怎样?他能除掉她周遭所有的人吗?
    喝!她怎么会……
    当方依人意识到时,她的车已然十分熟稔的往一处高级住宅区的地下停车场开去。
    可恶!就因为大楼管理员看过她,所以才不敢拦下她,造成她现在进退不得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