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违反常态的声响让霍西游甚为警觉的问。
    “是我。”金兔的声音甚是无辜,敲了敲门后,她开门探头进来,神色甚为自然的问:“我听说水浒哥哥来了,跟夫君把酒言欢,担心你们光喝酒会伤胃,所以让人备了小菜过来。”
    看着昔日的小女孩已为人妇,神色从容的使唤婢女为他们布菜,尹水浒打心底对霍西游感到羡慕。
    “兔儿真是贤内助。”尹水浒赞道,接着叹了一口气,开口:“要是当初我喜欢的是你,那就好了。”
    霍西游该要说点什么,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的小妻子……
    “水浒哥哥别这么说。”面对那过往时总让人面红心跳的俊颜,金兔内心平静,神色和悦的劝解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水浒哥哥放宽心,总有一天也会遇到知心人的。”
    想到他那人尽皆知的单恋,尹水浒只能默默再干了一杯闷酒。
    “夫君你劝劝他,我不打扰你们谈话了。”金兔说。
    霍西游见她神色自然,回以一派沉着,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看着她领着侍女而去……
    门扉一被掩上,尹水浒用不着顾什么形象,极不是滋味的拿了肉丸子砸人,恨道:“少在我面前上演离情依依的戏码。”
    “胡说什么。”闪过那颗妒意满满的肉丸武器,霍西游没好气。“刚不是说了,她是金平的妹妹。”
    “那又怎样?她跟你拜了堂,就是你的妻,干金平什么事?”尹水浒从方才就觉得他莫名其妙,嗤道:“你总不会是想跟我说,因为惦着是金平的妹妹,朋友妹,不可欺,所以你娶了兔儿后,一直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把她当观音一样给供着吧?”
    霍西游没开口。
    尹水浒这话原是讽意十足的在奚落他,理所当然的等着他还口,没想到等到的是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霍西游这是默认。
    “不会吧?!”太震惊,斟酒中的尹水浒险些将酒给洒了出来。
    “就说了,她是金平的妹妹。”霍西游白他一眼。
    “你是哪里有毛病啊?”顾不得情伤,尹水浒探手想试试霍西游的额温。
    “做什么。”霍西游拍开他的手。
    “我探探你是不是伤风、发高热?脑子不清楚了。”尹水浒是认真的。
    “别闹。”霍西游默默的饮了一杯酒。
    “我看你才是别闹。”尹水浒从来不知道霍西游有这毛病,毫不留情的拿话刺他,直问:“现在全天下有多少女孩儿家是人家的妹妹,这些人都不能嫁,就算嫁了也得被当观音给供着?你用用你的脑,这世上是有这样的道理吗?”
    “你不明白。”霍西游试着强调:“小兔子的情况跟其它人不一样,你也知那时候的情况……”
    “慢!慢!”尹水浒制止他,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是情势所逼,为了顾全大局,这才牺牲小我,拿自个儿的姻缘去换耳根子清静吧?”
    霍西游没答声,迳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尹水浒看这情况就知事情严重了。
    在他们四个人中,就数霍西游的酒量最差,号称三杯倒。
    所谓的倒并不是完全不醒人事的倒,而是他的理智会让酒意给侵蚀,整个人会松掉,能说的、不能说的,他什么都会吐实,而他本人却是不知情。
    霍西游为人古板拘谨,他一向怕那样的情况,总担心会不经意自暴其短、闹了什么笑话,所以在饮酒方面素来节制,往往是他们几个人喝酒,他一个人配茶,偶尔才陪着小酌几口凑凑兴。
    这样节制谨慎的人,竟然在这时乱了心神,连着灌了两杯落肚?
    “兄弟,当初我跟三国会帮忙劝你成亲,虽然是金老爹闹得凶,你家老头也极力拜托我们的关系,但我们也是想到你,为了你好才劝你接受这门亲事。”尹水浒说的可是十足十的真心话。
    道理很简单,先别说他们觉得金兔这妹子是个好姑娘,重要的是,霍西游这人平日不近女色,看样子也没什么特定钟意的对象,与其拖个十年、八年后娶个不知是圆是扁的姑娘,那还不如娶个他们都熟知的好姑娘。
    如此一来,金兔有了良婿,霍西游也有了佳偶,两全其美……是因为打着这主意,他们才会责无旁贷的加入劝说行列,可不是想让小兔妹子守活寡,才硬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
    不行,这事情严重了,得找三国来商量才行。
    尹水浒想到就做,二话不说赶紧来到窗边,取出兄弟们紧急联络专用的鸣炮,火一点,尖啸一路直破云霄,砰!
    ***
    管三国不愧是最重情重义的好兄弟,一见鸣炮,几乎是以灭火的速度赶来。
    但他的加入并没有改变什么。
    呼唤管三国的鸣炮一炸,霍西游的理智也跟着回笼,醒悟到自己会面对什么之后,他拒绝再沾任何一滴酒,之后抱着他的一壶茶对抗两个友人的疲劳轰炸,像个闷葫芦似的什么也不肯再说。
    尹水浒费尽了唇舌,不管是理性方面的夫妻之道,或是感性方面、执子之手的美丽动人之处,说得是口干舌燥,也不见得打动霍西游一丝半毫。
    即使是与管三国联手,但霍西游打定主意避谈这话题,不论尹水浒从哪个方面兜圈子要跟他谈,他不肯给予任何回应的话,尹水浒也没辙,没人知道这霍西游针对这事究竟是在想什么。
    而,在数个时辰的疲劳轰炸之后,霍西游也学聪明了。
    不给点回应,这两个替金兔打抱不平的人是不会放他干休的。
    就算嘴里说做兄弟的不会逼他,其实也很尊重他的意愿……放屁!这两个人,当他是第一天认识他们的吗?
    数次好像放弃这话题了,结果兜了一大圈,还不是假装不经意的旁敲侧击,就是要逼他给个说法。
    所以霍西游没再表现硬气,为了终止无止尽的套话,他只得假意屈服,表示自己会好好想想他们的话……还要表现得很有诚意才行!
    在诚意十足的姿态下,这两个损友总算愿意放过他,像是完成什么重责大任似的宣告散会。
    真受不了!
    送客后,霍西游只有这个感想。
    他才觉得尹水浒他们很奇怪……怎么,现在一个一个都当他是禽兽吗?
    那可是金平的妹妹,并不是烟花之地的青楼姑娘,他怎可能因为一个“拜堂”的仪式,就理所当然的对她那样又这样的。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性好渔色、会寻花问柳的人。
    有什么道理对青楼女子都没法做的事,他却对金兔做?
    先别说他无法对金平交代,最基本的是,金兔有那么不值吗?
    霍西游一点也不想污辱她的价值与存在,所以就算为了掩人耳目夫妻同房,但他向来就是恪守本分……当然,金兔怕冷,自个儿窝过来挨着他睡的事就不提了。
    至少他自己可是从来不敢逾矩,深怕毁了她的清白。
    而今,霍西游很庆幸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坚持。
    自他与金兔成亲后,尹水浒还是第一次登门造访,也是因为尹水浒的出现,才让他想到一件之前一直疏忽、却是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就是因为这个严重的疏忽,逼得霍西游得咽住所有的话语……至少,在想出更完善的解决方式之前,他什么也不能说。
    这不是够不够朋友、讲不讲义气的问题,有些话,为防伤人与自伤,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夫人呢?”打发了两个磨人精,霍西游问了仆役。
    原先只是随口问问金兔在做些什么,但小仆以为是急事,也不等他反应,神色紧张的代他急忙寻妻去,之冲动有活力的,让霍西游有点措手不及。
    哑然失笑,但在金兔的侍女小春独自前来见他时,霍西游微微皱了下眉……
    “回少爷的话。”小春福了一福,如实禀告:“少夫人她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