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姗尽了全力才勉强不让自己流露出太过痴呆的表情,但说真格的,她还真不明白这左施施到底想说什么?
    还有,这左施施唤她的方式……是错觉吗?就算是说了要唤彼此的名,姗?这种叫法会不会太亲热了那么一点点?
    左施施浑然不觉尚姗的状况外,一直以来总是闷声在思量这一切的她,想到梦想即将实现,让她对人生充满了希望。
    因为将尚姗视为同船人,左施施不吝于分享她的见解,说道:“如果你带着我,佯装成一对小夫妻的模样,那么事情就再也不一样了,因为人们总是习惯关注那些过了年纪还未订亲的孤男寡女,特别是姑娘家,好像过了十八还没结亲是罪大恶极之事……”
    尚姗其实没听懂左施施到底想说什么,但这部分却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认同,因为她还记得,东宝指着她、说她是老姑婆时那一派痛心疾首的模样。
    真是的,当老姑婆又如何?
    她都不在意了,到底又干谁屁事?
    左施施不同于尚姗,她不但是注意到这现象,还想了办法来解决,只见她道:“只消我们假扮成夫妻,那么不管到了哪儿,不但彼此有个照应,更重要的是,谁也不能拿婚姻大事来烦我们。”
    嗯,呃,这个嘛……
    尚姗经由一番努力,很勉强地抓到一个重点。
    “左……施施。”在那秀眉微蹙起之前,尚姗机伶地改了口,问道:“施施,你很排斥婚姻大事?”
    左施施没正面回答,但清冷微带倔强的神情已是默认。
    “那我侄儿怎么办?”尚姗头大地冲口就问。
    这问题让那略带清冷的丽颜出现些许为难,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知尹公子对我情深意重,但……”
    末闻下文,可一个但字,已叫尚姗的心凉了半截。
    “姗,你懂的,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左施施最终说道。
    “但我侄儿不是别人,他是那般的好……”尚姗素来的辩才无碍好似失了灵,这当下完全起不了作用,她已经吃惊到只能口吃,混乱到不知该从何说起。
    左施施倒是一脸的理解,诚恳说道:“我也知他乃人中龙风、极其优秀,难得的是为人正派又乐于帮助他人,对我而言,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很乐意跟他结交。”
    “朋、朋友?”尚姗不敢相信,就这样?
    “我敬重他,若是可能,会当他是最好的朋友,但再多的,我真的没办法。”
    左施施坦言道。
    这并不是她不想尝试,在姐姐的强力洗脑下,如此一个人人视为乘龙快婿的人才,她也曾想过要接受。
    但她做不到。
    经过实际的相处之后,她最多就只能把尹水浒归类为朋友之辈,对他释出的善意,也仅限于朋友之情与义,再多的情感,她便再也无法做到。
    “虽说如此,但我相信,尹少总有一天会找到真正适合他、又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左施施说。
    尚姗仍在消化这整件事。
    她不明白呀!
    除了先前为了办诗会的种种讨论,再之后的想方设法下,这对外型登对的璧人常有机会在路上偶遇,或是打着以请教什么事为借口,左圆圆便领着左施施前来登门造访。
    加上尹水浒性子重情重义,认定他对施施一往情深,不会轻易变心,尚姗一直以为他们两人是有机会的。
    但现在?
    “不瞒你说,我的心里有人了。”左施施又丢出一句震得尚姗七荤八素的话。
    “谁?”沉不住气,当然是脱口问了。
    但尚姗情愿没问。
    在听到答案之后,她真的情愿她没问啊啊啊啊啊!
    ***
    这是一个很忙、很忙的夜晚。
    也顾不得礼数与否,饱受惊吓的尚姗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左施施这人,她按着回头路,急急地想回尹府向尹水浒示警,但到了大门口又停了下来。
    不对,这一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她这侄儿虽然有时稍嫌温吞,但性子其实精得很,若让他发现她有离去的想法,以他爱操心又老把她当长不大的孩子来看待的个性,她以后还怎么走人?那样又要怎么破她爹亲呃局?
    想想不对,赶紧转身又要走。
    走了一小段又想到——
    不对!这一路回去,不是又会再遇上左施施?
    还有,既然都教她发现了左施施那个惊人的大秘密,她不示警一声,让她那阿呆侄儿继续把感情投注在左施施身上,那岂不是也太不够意思了?
    念头这一绕,脚步跟着又转了方向,再次往尹家大宅方向前进……前进……前进……然后过家门不入,尚姗直直地继续往前走去。
    她不行……
    她没办法……
    噢!天!谁来救救她?
    左施施这事实在骇人,她给吓到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向来安逸闲散的尚姗极其难得地哭丧着脸,为了不想再遇到左施施,她没回尹宅,却是换了个方向前进,但是在一段路后又停了下来。
    良心不安。
    不跟尹水浒留个话,要他别再放感情在左施施的身上,尚姗真的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
    找其他人,对!找其他人带话……霍西游好了,这人讲话最毒辣,知道真相的话,一定可以用最狠辣的字眼骂醒她那个阿呆侄儿。
    灵光一闪之后,尚姗想到就做,足下轻点,飞身上了屋顶,连忙马不停蹄地往霍府的方向飞跃而去。
    但最后……尚姗却是坐在霍西游的房顶上,开了包袱拿出备了要在路上喝的酒,对着一片漆黑的夜色喝闷酒。
    计划大致没变。
    只是她想先整理一下思绪,平复惊魂未定的惊吓感,毕竟事关重大,加上霍西游那人耐性总是缺了一些,要是不先想清楚之后再同他说,很可能语无伦次没几句就教他扫地出门了。
    因为有此顾虑,所以尚姗整理思绪……她整理……
    小半壶的酒就这样让她小口小口地啜饮掉了,混乱的心情有如污浊的红海,沉淀过后不但是慢慢平静了下来,思路脉络也逐渐化为清明。
    折腾大半夜,暗夜中的乌云竟然散了,露出大大的月盘,放送着柔和皎洁的月光,为万物洒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银光……
    有脚步声。
    很刻意的脚步声来到了尚姗的身边——
    “晚了。”那人说。
    尚姗整个人已经冷静了下来,头脑无比清楚,再加上紧绷的精神让酒精松懈了大半,看见来人,吃惊的感觉竟不如想像……
    事实上,这时,就算有猪在月夜中飞翔,她其实也不会感到太奇怪了。
    “回家吧!”看着她忙了大半夜的尹水浒伸手要牵她。
    尚姗没动。
    尹水浒好似也没想勉强,跟着在她身边坐下。
    因为头脑已经变得清楚,依据那刻意的脚步声,加上他竟然没叨念她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只是一派了然于心,甚至是有些高深莫测的沉静,让尚姗只能有一个推论——
    “你跟了我一晚?”她问。
    “看你挺忙的。”尹水浒间接承认。
    尚姗皱了下眉,是真的不解,只能出言请教:“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你们知道我今天要走?”
    尹水浒指了指她的小包袱。
    尚姗不明所以。
    “你爱吃……”
    尚姗挑眉。
    “又贪杯……”
    这么糟?
    “但个性使然,你从来没把身外物放在心上,就算平日再热衷这些吃吃喝喝的事也一样。”在尚姗自我怀疑前,尹水浒迳自道:“你多半是“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的态度,储粮这种行为,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所以是她让人准备这些路上干粮,因此露了馅?
    “还有,你一直误会了。”尹水浒又说。
    只见他神色平静,语气也平顺,就像在谈今晚月亮有多大一颗的冷静态度,不急不躁地温道:“虽然我过去确实曾有一度为了施施姑娘陷入不可自拔的情感当中,但是这样的情感却像伤风,发作时,病症来得猛烈又急,可是总有痊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