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道:“不一样了, 你同几年前的状态已经很不一样了。”
    “大王何出此言?”他垂着头道。
    “那日在牢房中,在孤告诉你, 你的妻儿还在世上之前。你就像是一个疯子。恨不得让孤和孤的大秦立时陷入万劫不复。
    但是今日,你却无欲无求。就像是变了个人。甚至还为了他们甘愿同六国余孽决裂。”
    说到这里, 秦王认真盯着他的脸看:“孤听过你的事, 孤不信你想做一个无欲无求的逍遥散人。”
    “大王可还记得琴聆公主?”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向秦王, “怕是早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这次, 换秦王沉默了下:“孤自然还记得她, 只是她的心中并没有孤。”
    “大王可知, 在韩王将琴聆送入秦国之前,在下已经要同她订亲了?”他微笑了下。
    “你是想说孤棒打鸳鸯?”秦王的眼睛黑沉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送她入秦的是韩王,并非大王强夺, 就算是有人棒打鸳鸯, 那也不是大王。”
    “那你为何要在此时提到她?”
    “大王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
    “子房, 你同琴聆公主的事,只怕不行了。为父已经为你定下了刘太傅的女儿,聘礼已经下了,等过几日就让刘小姐进门。”
    父亲短短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内容,即便是他也吃了一惊,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本:“阿父,为何如此着急。”
    “大王要将琴聆公主送给秦王赔罪,随她一起入秦的还有韩非公子。琴聆公主不愿,大王是想让她死心。”
    他沉默了一下,立即明白了个中缘由,于是点了点头:“但凭阿父安排。”
    郑国渠一事事败,秦王派李斯前来问罪,韩王吓得连人都不敢见,就急忙让病中的父亲进宫商议对策。这大概就是他们商议出来的吧。
    他猜,父亲一定是坚决反对的,这次被召见的应该更多的是那些主张向秦国示弱的大臣们。父亲被叫去,大概就是告诉他,他同琴聆公主的事情不成了吧。
    对这个琴聆公主,他小的时候见得多,但是早就忘了。而长大了以后,他们却是没见过几面,而且每次也不说话,只知道琴聆公主长得很美。
    因为小的时候,贵族圈子离就有“琴聆子房孰美乎”的笑谈,经常有无聊的人将他们二人一道谈论。哪想到长大之后,更有好事者想将他们凑成一堆,真有人给他们做起了媒人。
    甚至一来二去,竟然差点成功。
    虽然如今的结果让人有些意兴阑珊,但是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
    他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婚事不可能随他的心意,一定是有政治联姻在里面的。任何表象都无法掩饰这个内核。他自然也没有任何期待。
    以前旁人的有意撮合,未必如表象那般,如今不成了,自然也有他更深层次的原因。
    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张丞相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了些:“隔几日,我会带你去刘太傅府上送雁礼,会见一见那位刘小姐。你若真不愿,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必,父亲选刘家,自由父亲道理。”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送雁礼那日,他还是被带去了刘家。张丞相推说同刘太傅商量要事,让他去后院转转,他便退了下去,来到了刘家的花园等待。
    “还真有长得同女孩一样漂亮的男子呀!”
    就在他在花园中闲逛时,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从他的头顶处响起。他抬头,入眼是一张仍显稚嫩的女孩儿的脸。
    女孩儿的腮帮子鼓鼓的,正在吃着果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
    不过他的抬头似乎吓到了她,她“啊呀”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将他砸得背过气去。
    等他缓上这一口气,却见那个女孩已经骑在了他的身上,扑闪着好奇的大眼睛,一脸惊艳地道:“我错了,不是一样好看……离近了看,你比女子还漂亮。”
    虽然从小到大,他不止一次被人这么形容,但是被人以这种姿势这么形容还是第一次。
    于是他久经考验的脸皮在这一刻涨的像要滴血。他一把推开她,从地上跳起来,怒道:“你是谁家女儿,怎可如此失礼的骑在男子的身上。你父母没教你礼义廉耻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听一阵轻咳声从旁边响起:“咳咳……贤侄,他是老夫的女儿徽娘。”
    徽娘?就是即将同他成亲的女子?
    这一刻,他只感到自己的脸皮火辣辣的,就像是烧着了般,更是目不斜视的对刘太傅行了个礼:“是在下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