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大宅子中,他又是被宗族颇为看重的子弟,他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宅院中便传出二叔二婶不睦,二婶为二叔所厌的消息。
    各房和下人们捧高踩低习惯了,难免对徽娘怠慢起来。份例打折还是好的,有的甚至用自己的奴仆的用度换掉了徽娘的用度,甚至还为此得意洋洋。
    不过对这一切,徽娘似乎毫不在意,仍旧过自己的小日子,看到妯娌子侄们也是一脸的和颜悦色,心情也似乎完全没有被不公正地对待影响。
    他也是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件事。源于那日他夜半在外面大书房找书的时候,护腿的毡子被打翻的茶水弄湿了,便随意从外面卧榻上拿了一条盖在了腿上。
    却不想,从这条毡子上掉下来很多黑色的短毛絮,一看就是下人才用的劣等货。几番探查后,他才得知,这时白日他出门当值时,徽娘一直在用外面的大书房。
    大书房他很少来,是正好要查阅儿时读的书卷才从偶尔到访,他之所以知道是她,是因为在取毡子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卷书,书名叫做《褒城有妖》。
    他略微翻了翻,很是浅薄,一看就是无聊人写的无聊故事。而他,是绝不会看这种无聊的书。所以,书只能是她看的。
    不过,此时书是谁看的已经不重要了,如此劣质的毡子竟然进了他的后院,宅子里的仆人们竟然如此怠慢主家,这已经是狠打主家脸面的问题了。
    就这样,在他的坚持下,他院子里怠慢徽娘的下人们一个个全被赶走发卖,他让徽娘亲自挑选一些人,侍候他们。
    将挑选仆人的事情交给徽娘,显然是让她没想到的。但是她的大眼睛扑闪了一下,却并未拒绝,按照他的要求挑选了足够的仆人进入他们的院子。
    挑选仆人的时候,见她对管理后宅的事情明显驾轻就熟,他就知道,之前并不是她管不了,而是她懒得管。
    不过眼下这些仆人都是她挑选的,她也就没理由不管了。正好也省得让他一个人劳心劳力,她却偷懒。
    自那以后,她在他面前出现的时候便多多了,有时候两人在书房碰面,还能聊几句天。
    不过她喜欢看的还是灵神志怪的话本,尤其是那本《褒城有妖》,她尤其喜欢,很明显已经翻阅了不止一遍。
    他也曾问他为何如此喜欢这本书,她却说,这个故事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写法也十分的与众不同,同其他话本的写法完全不一样。浅显易懂,寓意直白。宏喽姝元
    他笑她也就只能读懂这种浅显的故事,她却对他瞪眼,辩白说浅显的才是好故事。又不是只有高门大户才想要男欢女爱,桑女樵夫同样需要爱情。
    如此大胆直白的话,毫不遮掩,让他的脸颊有些火辣辣的,这才想起两人初见时的一幕,那个时候,徽娘也是如此的天真烂漫,大胆活泼。的确同其他贵女很是不同。
    他倒是听父亲提过徽娘的情况,知道她从小在乡野长大,是长大后才被父亲接到都城。琴聆公主同他的婚事不成了之后,朝中不少大臣都想同他结亲。
    但是权衡再三后,父亲选择了刘太傅,因为刘太傅是朝中少见的一股清流,在这个时候选他,绝不会选错。而刘太傅偏巧有一个女儿,更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原本就对自己的婚事没有任何期望,不管是韩国第一美女还是乡野村姑,只要于朝局有利,无可无不可。只是他洞房花烛那日,她却问他开心否。
    强秦在侧,韩王懦弱,六国苟安。在韩国公主和公子被送去强秦为质的那日,他又怎么会开心?他这才会在听到这句话后,拂袖离去。
    韩非公子大才,他的观点见解他深以为然。唯一恨得就是韩国为何不能如秦国那般强大,若是如强秦那般,再配以韩非公子的策论,一统六国的岂不就是他强韩了?
    只可惜,韩国非但不强,韩王还懦弱无比,如今连韩非公子都要送去强秦为质了。
    如此屈辱,如此愤怒,如此的不甘,却偏偏有无数人来恭喜他,他怎么可能开心?
    “成亲那日,你是故意的?”
    她看透了他,才会那么问?
    她的眼睛眨了眨未置可否,而是笑着露出了虎牙:“夫君今日可开心……”
    那夜,他们二人终于圆了房,补上了洞房花烛那一夜。
    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身为一个夫君该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年,他们也算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毕竟院子里没了杂七杂八的人,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要少很多。虽然朝中仍旧乌烟瘴气,父亲的身体也越发一日不如一日。
    但是在他们这方小天地中,还是时常传出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