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本就是虚假的,什么看破不看破,到头来人类终有一死,我才是救世主!”
    提纳里箭矢射向步步紧逼的藤蔓,汗珠从下颚线滴落,他的体力有限,不能做到次次拉弓射击,况且射程不够远,力量只会减半。
    源源不断的藤蔓再一次席卷而来,提纳里指尖发麻,拉弓的手仅仅顿了一秒,铺天盖地的藤蔓要将他紧紧桎梏。
    他只来得及看见熟悉的银白色发丝,被宽厚的怀抱狠狠拥入。
    藤蔓刺入赛诺的肩膀,汩汩鲜血顺着藤蔓的根茎吸入,就仿佛这些藤蔓是有生命意识的,贪婪汲取着赛诺身上的血肉。
    “赛诺!”
    提纳里瞪大了眼眸,几滴血落在他的手指上,滚烫的温度反倒让提纳里身体变得僵硬。
    眼看提纳里和赛诺就要尽数被藤蔓吞噬,一支箭头带有花纹的箭矢漾开无数水滴,乱窜的水珠却精准地落在藤蔓上,凡是被水珠沾染的地方冒起黑烟,竟是枯萎了。
    赛诺咽下翻涌到喉口的鲜血,凌冽的血眸迅疾望向箭矢出现的方向,但只能看到飘飞的黑色衣角。
    生命提取装置也被毁坏了,翻涌的水无孔不入,整个机械滋滋作响,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彻底报废。
    被囚禁的绿色生机如瀑布般渗入地底,生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阿扎尔的面貌迅速转变,原先的皮肤一点一点老化,露出丑陋的斑纹与老年人专属的气息。他拼尽全力去触碰脚底如潮水般丧失的绿色能源,额头上青筋暴起,异常可怖。
    “为什么!”
    “我明明一直在做好事!我是为了全人类!”
    “闭嘴!”提纳里扶着流血的手臂,难得发了脾气,“你所谓的永恒,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以生态为代价的生命,根本不值得赞颂,造物主的意识绝不是这样被你曲解的!”
    “咳。”赛诺狼狈地咳出鲜血,脸颊一侧的白发沾染上红意,他眸光闪动,语气坚毅,“随我,回教令院接受审判。”
    艾尔海森和塔尼身上也留下了不少伤口,但艾尔海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高处的机器背后,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人一样。
    而辛深确实站在艾尔海森目光所在之处。
    “你为什么要把他带来这里!”
    辛深指尖摁住额头,用力到泛白,冷冽的眉眼充斥着暴利。
    B微微一愣,“我心底是这么想的。”
    “况且,”B轻轻笑了声,“你不会让他受伤的。”
    “烦死了烦死了!”
    辛深面色古怪,“你就不怕我让你消失吗?”
    B嘴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我们之间,无所谓消失不是吗。”
    “你就是我,我也是你呀。”
    A推了把B,示意他闭嘴。
    辛深脑袋更疼了,他能感受到有根筋一抽一抽的,令人心烦。
    “要吃点药吗?”A递上药盒,小声嘀咕,“快吃完了。”
    辛深翻了个白眼,“烦死了。”
    A淡淡一笑,将辛深的药物重新放入怀中。
    辛深是赐予他们生命的主人啊。
    只不过,他们又会在什么时候,如日升时的泡沫般消散呢。
    第22章 称量罪业(六)
    “听说了吗?前任大贤者犯了六宗罪之一!”
    “他用教令院的权利,私下做禁忌研究,被赛诺大人发现了!”
    “听说最近雨林生态环境恶化就是他搞的鬼。”
    “不愧是赛诺大人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他那样优秀的风纪官啊。”
    ***
    教令院监狱。
    赛诺居高临下凝视着端坐在地上的阿扎尔,男人苍老了数十岁,面部已经满是皱纹,丑陋异常,甚至看不清五官轮廓。先前生长出藤蔓的背部千疮百孔,血色的衣服还紧紧贴着背部。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阿扎尔背过身子,闭目打坐。
    赛诺身上的伤口只是草草了事,随意包扎的绷带上还渗着血,他似乎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沉沉望着阿扎尔的背影,“前辈,好自为之。”
    赛诺离开后,角落里缓缓踱步而出一人。
    “不是让你走了吗?”
    阿扎尔皱眉转身,看到来人面容的那一瞬间,瞳孔猛地收缩,面部肌肉因为过于讶异而微微抽动,布满褶皱的脸更加恶心。
    “晚上好,大贤者。”
    “……你、你是辛……”
    “辛深。”青年勾起唇角,干净利落地划开自己的手心,渗着血的手随意涂在自己洁白的衬衫上。
    “这些年,过的好吧。”
    密室里数以千计的蕈兽,不是用来做实验的,是阿扎尔泄疯用的。
    生命提取装置的转换,本就违背世界法则,随意窃取自然的生命,妄谈生与死之事,神经受损也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