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拖后腿的时候,哀求着他别走太远,别把我放在某个阴森可怖的地方,我甚至会害怕地哭泣,以此唤醒他的怜悯心——他扭头打量我,似乎好奇我的眼泪能大颗大颗、源源不绝地淌出来。
    片刻之后,他返回我身边,脱下雪白的手套,伸出指尖接住我滚落腮边的泪眼,盯着那颗晶莹的眼泪看了看,似乎在分析它的成分,又皱起眉头,把那颗眼泪在指间细致碾碎。
    我哆哆嗦嗦地靠近他,不管不顾地握紧了他的手——珀伽索尔没有甩开我,带着某种洁癖式的嫌弃握住了我的手。
    这段日子没有太长,很快珀伽索尔在隆多星系的试炼升到了中级,他也在皇家军事学院找到了并肩作战的好友,不再需要我的陪伴。
    可能因为纯种人骨子里某种傲慢绅士的精神,作为回报我的心愿,他把我带出了温室花园,让我走进了星穹城。
    不是那种平民式的进入,我和妈妈外出需要穿好安全防御服,小心点别冲撞了人和飞行器,当然也没有机会享受星穹城的繁华,跟在珀伽索尔身边就很轻松,虚拟餐厅和元宇宙艺术到处都是,眼花缭乱的奇异珍宝和量身定做的全息游戏让我乐不思蜀。
    我甚至参观了好几个历史悠久的学校,见到和我的生活截然不同的自然人。
    对,这些学校里当然也有自然人,但不是我这种保守派自然人,他们要么接受了脑机植入,要么已经更换了机械骨骼,或者进行了基因编辑,大脑和身体技能都进行了相当大的提升,在校成绩优秀,也可以很好地融入集体。
    我还去了皇家军事学院,有幸见到了那些和珀伽索尔身份能力相似的纯种人,但那并不算太愉快的经历,那些人有和珀伽索尔一样的傲慢,却没有相当匹配的距离感。
    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我:“珀伽索尔,听说你去年带了个低级自然人去隆多星球,就是身边这位?”
    “这种自然人的智商跟黏虫有什么区别?只会在地上爬,你们闻闻她身上,一股让人恶心的黏虫口水味。”
    “……”
    我讪讪地站着,脸涨得通红,珀伽索尔看了我一眼:“你先回去。”又冷淡地朝着他那群朋友:“你们闭嘴。”
    我转身要走,却有人凑过来,调笑道:“这个小妞长得还挺漂亮,可比黏虫人强多了,像索拉星人,皮肤挺光滑幼嫩的。”
    “墨尔涅。”珀伽索尔平静开口,脸色看不出任何喜怒,“她是自然人,还未到成年期,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
    “嗤。”墨尔涅伸手过来,肆无忌惮地碰我的脸,我吓了一跳,往旁边躲闪,却被他瞬间捏住了肩膀躲不开,我面色生疼——珀伽索尔瞬移站在我面前,蹙眉挥开了墨尔涅的手。
    最后是珀伽索尔面色冰冷地带着我回了家。
    他不会与自己的同伴为敌,也许会对我做出惩罚,我唇色发白,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好不容易捱到地方,正要转身回花园,被他喊住:“你跟我过来。”
    鬓角的汗悄悄往下滴,我死死地咬住唇,垂着手臂,慢吞吞拖着步子跟他走进书房,虚弱地问他有什么吩咐,他绿色透明的眼睛看着我,眼帘微阖,语气是不曾听过的低缓:“我看看……你的肩膀。”
    太疼了。
    墨尔涅伸手捏住我的肩膀,就那么轻轻一下,我只觉钻心入骨的疼。
    我褪开肩膀上的衣服,肩胛骨已经是惨不忍睹的一片青紫,肿胀得很厉害,连轻轻摆动一下手臂都不成。
    “对不起。”我痛得发抖,“请别告诉我妈妈,不然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花园,也别告诉任何人,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珀伽索尔上过医疗课,知道怎么处理伤口,他拿来了药品和绷带——我的冷汗滴在地板上,嘴唇也咬出了血,真的太痛了,他发凉的手触碰我的伤口,轻轻一碰我的皮肤就像冰冷的锥子敲进骨头,我眼眶发红发烫,眼泪不受控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他浅色的眸盯着我,似乎看了我很久,伸手抹去我的眼泪:“不要哭,我们纯种人从来不掉眼泪。”
    “我不是纯种人,我是自然人。”我吸吸鼻子,“掉眼泪是我们正常的生理功能。”
    “你们自然人像茵姆星人一样。”雾气一样,手指碰碰就碎掉了。
    他的声音理智又冰冷:“我尊重帝国每个种族的信仰和选择,但不思进取的态度注定了弱者的未来。”
    药膏的药效在发挥作用,痛感逐渐减弱,也使得我的头脑有些昏沉,我摇摇晃晃要闭上眼睛:“基因编辑和身体改造……在脑袋里接入芯片……会使得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吗?有多好……一切不过取决于……”
    我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怀抱。
    “霓娜。”有人轻声喊我,冰凉而细长的手指托住了我的脸颊。
    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叫出我的名字。
    第3章 第 3 章
    ◎焦糖苹果派◎
    露露酒吧近来的生意愈发火爆,毕竟有酒水八折加上老板娘魅力四射的笑容吸引,连带着我的恰恰饼也卖的脱销。
    那位英俊的维塔斯·图加少将俘获了露露的心。
    从露露持续翘起的唇角和她身上浓郁甜蜜的体息上不难看出他俩现在的进展。
    “维塔斯是我见过最英俊谦和、善解人意、充满情调的纯种人,他简直是为我们索拉女人量身定制的。我在一次星盗劫持事件中遇见执行任务的他,天知道他当时歼灭那些星盗的姿势有多少帅气。”
    露露满眼都是痴迷的爱意,“每个月的旬假日我们都会约会,想尽办法地见面,我恨不得每天和他见面、相爱,直至宇宙消亡的那一刻。”
    我掰下一块恰恰饼塞进嘴里,咽回嘴边的话——你对上一个求偶期的男人也这么说。
    索拉星女人一生会经历数次甚至十几次求偶期,每次持续时间短至数月,长至数年,如果这个男人无法使得索拉女人受孕(或者压根不被索拉基因认可),那么身体会自觉剥落卵子,也会对这个男人失去兴趣,度过平静的消沉期后,再迎来下一次的求偶期,直到找到她们那位命中注定的伴侣。
    那位图加少将是位有名的风流人物,再说了,纯种人更愿意从生命实验室里挑选自己的后代,索拉星女人也很难孕育下一代。
    露露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抢过我手中的恰恰饼:“这次可不一样,我相信维塔斯,他是帝国最优秀的纯种人,也注定了是我的命定之人。”
    我点头:“好好好。”
    不管怎么说,维塔斯和露露的恩爱有目共睹,至于其他问题,那是以后再考虑的事情。
    我在酒吧卖恰恰饼的时候遇见过维塔斯,最近是军队的休整期,他有空出来见露露,坐在酒吧笑眯眯地喝着蓝波酒,也和我交谈:“保守派自然人?很少见。”
    很多未经改造的自然人愿意聚集生活在某个星球或者某个街区,对外排斥,抱团取暖。也有少部分独自生活,比如我的父母就习惯了自由随意的生活,了解生存规则之后这对我们而言并不是难事,我们悄无声息地融入星城,只是他们很少接触罢了。
    我不想解释那么多(也许根本没有人在乎,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点点头:“是,图加少将。”
    “请叫我维塔斯,霓娜小姐,你似乎有点害怕我。”维塔斯笑容洋溢,似乎无时不刻不在释放魅力,“你害怕纯种人?”
    “并没有,图加少将。”我低着头,“我只是不擅长和人交谈。”
    维塔斯挑眉:“是么?可我明明见你和其他人聊得很开心,我不记得自己有冒犯到你?”
    我只能说:“您很好。”
    他手指挠了挠下巴:“还是上次珀伽索尔那家伙?他向来不跟女人说话,可那天的语气简直比雷暴还恶劣。嘿,我常常告诉他,男人的魅力不仅是在战场,也要在女人身上。要对女士表示尊重和善意,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女士,他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注定要吓跑所有女人。如果是他那天冒犯到你,我替他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