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怒放的鲜花插进花瓶:“您和以前一样,依旧是花园最美的夫人,花园的花儿永远都不会谢,您也会永远守护花园。”
    “你小时候总叽叽喳喳地说话,声音清脆悦耳,像鸟儿一样。”她淡声笑道,“如果珀伽索尔是个女孩子也不错,至少可以多陪陪我,不必像他父亲一样。”
    帝国和自由联盟的战争摩擦波及了各个角落,有人预测这是一场持久的拉锯战,海因曼夫人暗地里总盼着海因曼上将早点回来。
    后来我常去探望海因曼夫人。
    聊天的时候,我也把艾文的事情告诉她,自然人,同龄,妈妈朋友的儿子,已经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听起来是一位年轻绅士。”海因曼夫人的目光闪闪发光,“霓娜,我期待听到你的好消息。”
    她眺望花园,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惆怅,最后用一种特别的目光看着我:“这样很好,霓娜,如果是一位自然人的话,你们能一起携手度过许多光阴……我也曾经爱过,在我的丈夫去世后,我痛苦地度过了漫长的时间……那些日子仍然深刻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幸好后来珀伽索尔带给我活着的生机。”
    “我想……也许抽空让珀伽索尔回来一趟,是时候帮他挑选一位合适的未婚妻。霓娜,我要举办一场宴会,那天你能不能来花园帮忙,为大家烤一些美味的焦糖苹果派和漂亮的果酱点心?”
    我当然笑着说好。
    海因曼上将是在某日的傍晚匆匆回到星穹城,即便披着满肩星尘也遮掩不住他凌厉的优雅,但满花园的莺莺燕燕和欢声笑语还是让他迅速收住了步伐,蹙起了剑眉。
    海因曼夫人邀请了星穹城很多贵夫人,那些尊贵的夫人们也携着她们年轻貌美的女儿们一道前来。
    纯种人的女孩都很出色,她们都拥有无可挑剔的容貌和性格,学识和能力也让她们拥有卓高的地位和活跃的星际活动。
    花园里空气纯净,布置古典华丽,每个角落飘荡着草木鲜花和罕见香料的气息,海因曼挽着母亲的手地走进了花园,他难得穿了一身白色的制服,宽肩窄腰,形容清雅,让人一眼心动。
    这个晚上花园不需要安静,可以聊天跳舞,尽情享受一整晚的快乐。
    我不知疲倦地在厨房忙碌,陆陆续续地把鲜花和点心送到宴会上去,让这些漂亮新奇又香气扑鼻的小玩意取悦花园里的每一位宾客。
    这种场合,海因曼绝不会被冷落,他神色从容清淡,很绅士地弯下挺拔的身形,认真倾听着眼前的年轻女士的话语。
    也许不久的将来,花园会换一位女主人,也许她会把花园变成另一种模样,也许这个花园会彻底不一样,但那和我没关系,或许……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花园。
    海因曼对我的忙碌表示无动于衷,更像是毫不在乎的无视,只是他身边的银发女孩好奇地拦住我,指着我手中艳丽的花盘问:“这是什么?”
    “您可以把花装饰在您的头发或者衣角上,也可以直接吸吮花萼的花蜜,它有股清甜的味道。”
    “那我很愿意试一试。”她笑着扭头,“海因曼上将,您家的花园真有趣。”
    “我帮您。”
    我停下来,非常热情帮她挑选一朵漂亮的花,簪在她的浓密发间,旁侧的男人冷淡地站着,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最后银发女孩拎起裙角追着他而去,而我捏着那朵花,莫名其妙地被他们丢在身后。
    我怏怏走开,退回到了厨房,闷闷地坐了一会。
    他们纯种人今晚不需要睡觉,但对我而言,这真是好长好长、好累好累的一个夜晚。
    疲倦不仅来自于脑子里昏沉的信号,还有身体,我的两条胳膊软绵绵地抬不起,连摘一颗树上的苹果也费劲。
    我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鲜花撕成一块一块,再塞进嘴里,而后捏着半朵破碎的鲜花,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
    珀伽索尔站在我面前。
    不,不是现在的海因曼上将,成年后的他拥有更英挺的轮廓和更冷冽的气质。可在我童年和少女时代的他,修长清雅,眉清目秀,有冰雪一样纯粹的气息。
    他皱起好看的眉毛,以一种无法容忍却偏偏忍受住的神情看着我——
    我高高举起光剑,劈开地上一颗巨大的果壳。
    珀伽索尔怀着强烈的容忍值,看我用光剑劈开比石头还坚硬的果壳,再划拉出几颗种子,拧动剑柄,光剑的高温把那些青涩的种子烤得焦黑,散发股浓郁的香气。
    他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如果不是冰冷气场的镇压,估计要风度尽失地拿光剑劈我。
    可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我收获了一把可食用种子。
    “珀伽索尔。”
    我笑嘻嘻地把种子拢在手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你要不要尝一尝?”
    他别扭地走过来:“如果这把光剑有意识,知道你用它来弄熟这种臭烘烘的食物,它大概会气得自我毁灭。”
    “是你非得把光剑绑在我手上的。”我竖起一根手指晃动:“它要是有意识,在我第一天把它抗在肩膀上跑步的时候就自我毁灭了。堂堂光剑威严扫地!有辱斯文!”
    他冷哼了一声。
    我痛苦地拖长音调:“珀伽索尔,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不来训练场,你明明有很多同学可以跟你一起练习格斗,为什么非要把我拖过来……”
    “你在花园只会变成一只跳跳虫。”他蹙眉,眉宇间有少年罕见的稚气,“这么喜欢当虫子,你变成虫族人好了。”
    以前珀伽索尔很少说话,我巴不得他能开口说点什么,现在他和我熟悉了些,倒是会对我说几句话,但没有一句好听的,我现在巴不得他一句话都不说。
    我皱起鼻子,幽然道:“那也挺好呀,虫族都是大家族,人多又热闹,雌虫们都很受宠,每天都被围着团团转,我觉得当雌虫也不错,讲不定还有漂亮的复眼和翅膀呢。”
    纯种人不喜欢虫子,珀伽索尔很突然地乜着我,而后微恼抿着薄唇,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垂着眼睛,密而浓长的睫毛掩住眼神,毫无察觉地捻起一颗种子塞进嘴里。
    两个人都没说话,我专心吃东西,嘴里咯嘣咯嘣的,珀伽索尔进食永远慢条斯理,优雅安静。
    隔了一会,他好像自言自语:“营养剂研发公司应该请你们自然人去改良口味。”
    “嘿。”我忍不住笑起来,“看吧,你终于承认营养剂很难吃。”
    他自知失言,看我笑得狡猾,薄唇抿直,唇角却翘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像是似有若无的微笑。
    不必再说什么,我又戳破了珀伽索尔某个假象,这真是愉快的一天,我高高兴兴地把种子和他分着吃完,
    吃完东西,我让他帮我把光剑解下来——光剑是一种贴身携带的武器,收起来像小小的银箔吸片贴在手腕内侧,我这柄光剑是他第一柄光剑,原先一直收在书房里,后来被他拿出来,专门用来虐待我。
    珀伽索尔露出个嫌弃的表情,淡声道:“光剑已经被你污染,我不要了,你随意处置。”
    我惊讶地啊了一声:“你的意思……这把光剑要送给我吗?”
    他扭头不看我,耳廓微红:“算是吧。”
    “可我能拿它干嘛呢?切菜,砍树,烧烤?会不会有点浪费?”我眨巴眨巴眼,“听我老爸说,一把最普通不过的光剑在黑市上可以卖好多好多钱,何况是这种高级货,珀伽索尔,你介意我把它卖掉吗?这样我和妈妈以后离开去别的星球生活,可以买一幢很大的屋子。”
    “随你处置。”他语气微僵,又忍不住皱起眉头,明显是不想跟我纠缠,赌气似的走开,“光剑是武器,你也许可以想想,如何用它保护自己。”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起来,在他身后大喊:“珀伽索尔,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爱护这柄光剑,把它当成我的宝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