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英雄折腰 > 第23页
    每个馄饨均呈饱满晶莹,色香味兼具外,形也十分赏心悦目,让观者食指大动。
    「好好吃的样子。」宫莞惊叹。 宫家膳食不比御膳差,但精致的佳肴若无情境配味,纵是稀世珍肴,食来也不会有半点滋味。
    「老爷,辛苦你了。」展夫人看著馄饨,眼儿泛红。她因中年才怀有宝儿,有孕在身的几个月几乎天天孕吐,无法下榻,食欲极差。
    老爷为了她,从一个不知米饭如何炊出的大男人,精心研习各式可口的菜色,以提振她胃口,到如今已成了厨娘偶尔请益的厨事高人。三年过去了,老爷只要在家仍会天天变换不同的点心,让她品尝,就连出门做生意也不忘搜集当地佳肴。
    老爷对她的心,她怎能不明白。
    「知道我辛苦,就快些吃完。」展中南摆好食物,推妻子与莞儿坐下,又忙碌的倒著酒。「夫人,这是百花蜜酿,这些天比较冷,小饮一杯可去寒又不致醉人,就不知莞儿酒量如何。来,你先浅酌一口试试。」义弟睡死了,不打紧。
    宫莞自知洒量极差,又不忍心推却他的好意,便柔顺地小啜一口。孰知入口未久,她雪白的容颜立刻红成一片。
    「哇,夫人,莞儿连酒量也同你一般差。」展中南拿走莞儿的酒盏,冲了杯浓荼让她去酒气。
    「莞儿是我女儿,自然一般。」展夫人噙著笑,一口口浅啜佳酿,媚容已扫去往昔那抹思亲的郁愁,让展中南跟著开心起来。
    「展……」宫莞突然不知如何称呼展中南,唤他展叔太见外,可是初次见面,要她唤他继爹也颇不自在。
    粗中带细的展中南帮她解决了难题。「唤我展叔就好,我英年正盛,可不想太早被催老。」
    展夫人与女儿对视一眼,皆莞尔笑了。
    清脆的笑声不时从半敞的窗子飘出,生疏或从未有的亲情,在三人心中滋长、蔓延。
    对亲情绝望的部分,重新被滋润、温暖,宫莞残余心中的阴霾与不安,已在这场笑谈中连根消逸。
    用完点心,展中南决定带继女四下绕绕,却不让夫人作陪。拗不过夫婿的坚持,又有女儿帮腔,展夫人只得快快地陪宝儿午睡。
    「莞儿,你真不打算住下?你那个疯子二哥,有展叔盯著,不会有事。」展叔慈爱的眼闪过悍戾,带宫莞绕出长廊。
    隐约知道展叔交游广阔,非寻常商贾,与爹是知交二十载的旧识。能让不轻易相信人的爹,推心置腹知交二十载,展叔绝对是不凡身。
    「不是他的问题,我想去比较暖和的地方走走。」这里是娘的归处,并非她的。而且这座庄园太大,纵然主子很温暖,在她眼中空洞的地方仍然多了些。
    「和义弟吗?」展中南打趣道。
    宫莞小脸又红,却拿他当成亲人般吐露心声。「是的,只想跟沃堂。」
    展中南终於明白他优秀好义弟,何以甘心为莞儿折腰一辈子。除了爱她至深,他想不出别的原因。莞儿善良温婉一如夫人,配得上超拔的好义弟。
    唉,他与义弟这样铁铮铮的风云好汉,均栽在一双纤纤玉手上,尽弃荣华利禄,为了与疑爱的女子长相斯守,便是做牛做马,折腰生生世世也在所不辞。他们真是举世罕见的情疑义兄弟。
    「展叔,爹为何要您带娘离开宫家?」沃堂必定知情,但他为了保护她,他绝不会告诉她。展叔也是吧,所以他没让娘知道太多。「与二娘和大哥的死有关吗?」记得那几年,爹常带著沃堂束奔西走,那是她最难熬的日子。
    展中南深沉一笑。「你知道你二娘和大哥是义弟杀的?」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嗯,我相信沃堂有他的原因。我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另一部分是很丑恶的,所以他不让我知道。」她不想往坏的方向去猜想,可是假若连爹都要娘远离那个家,必然是察觉到什么。
    「义弟不想让你知道是为你好,你尽管相信义弟,他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义弟不爱解说什么,行事必定有他的道理在。」
    天,其如她所料吗?宫莞心头发寒。
    展中南慈蔼的将脸色灰败的她纳入怀中。「不知情是一种幸福,别再追问了。」
    宫老哥教养子嗣的方式,原意是想让孩子们坚强的应付一切,却算计不到人心的多变,以至於养成他们扭曲、残暴的性格,待他幡然悔悟,已经太迟。
    那几年宫老哥经常遭暗算,才会将义弟带在身旁,他因此结识了义弟。他们防来防去,谁知竟是亲情出问题。
    世上可有比父子相残更悲哀的事?
    为了争得一世荣华富贵,竟闹出如此丑陋的人性。那年老哥被宫魄那畜生与宫二夫人连手谋害时,央求他将夫人带走,并要义弟杀了两人,以绝後患。
    後来曾听义弟不经心提及,宫魄真如宫老哥所料,在他死後未久,便迫不及待暗杀宫色祺。之後种种想再探询,义弟冷眼一瞥,他便知道宫家事没他插手的余地。
    「莞儿,过去且让它过去,你好好陪义弟过後半辈子。展叔也是到现在才知道义弟爱莞儿。」
    「爱?」宫莞按住冷飕飕的心坎,脑子空茫,无法深入思量。
    她只能承受那么多了,别再追索,就听展叔与沃堂的话,到这儿就好。她不想再对亲情绝望一次,受创的伤口才刚刚愈合一些,偶尔仍会痛彻心扉。
    「是呀,若不是爱一个人太深,怎有毅力拖著那副破身子翻山越岭,而後积劳成疾,任伤势加重。」展中南成功转移了宫莞的注意力。
    「沃堂怎么了?」她脸色一下子刷白了。
    「需要好好调养才能上路,你们最好留到岁暮,陪我们吃一顿团圆饭再走。」展中南将宫莞带至密室,深知义弟只听她的话,算计地哄骗她。「你可要帮我在义弟面前说好话,他一再交代,不能惊动小姐。切记哦,要待到岁暮才能再长途奔波。」
    「他要紧吗?」宫莞紧张他奔至榻前,俯视冉沃堂,他鼻息勾停地酣眠著。
    「有展叔在,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他可是我唯一的义弟哪,我和阎老哥拚了命也要救回他。」展中南退出密室,临走前突兀地抛下话,「莞儿呀,义弟真的很爱你,为了你,即便要紧,他也会想法子让它变成不要紧。」他自认为他的疑心已打遍天下疑情汉,焉知义弟一出现,便粉碎了他的狂妄。好个义弟。
    宫莞这回终於将他的戏言听进耳里,死白的面容疾速充血。
    为、为什么大家都爱拿她开玩笑呢?
    第八章
    作者:唐瑄
    「沃堂,我可不可以上去?」
    跪蹲在树下嗅闻树皮的冉沃堂,回身望向深约两丈的坡下。 宫莞一袭淡绿衣衫,袅袅婷婷地候在那儿,神情愉悦。
    「你不必下来,我可以自己上去。」她见他欲起身,忙故下篮子,兴匆匆得像个被放出家门玩耍的小女孩,提起裙摆,就要踏上缓坡,冉沃堂几个大步已在她身侧扶著。带她至较平坦的坡面,冉沃堂将削下的树皮拿给她。
    「这是桑树皮,我识得。」宫莞娇柔的对他一笑。
    「桑树皮有愈合伤处和舒筋活血的功用,是一味好用的草药。」他跪蹲下来,翻拨著草丛。
    「沃堂好厉害,怎么识得那么多草药?」宫莞新奇地学他嗅了嗅树皮,鼻端不小心沾了树浆。
    「小时候常随家父上山猎物,学会的。」冉沃堂侧首看她,眼神放柔。「这种野萱草,凉血解毒。」他转回草丛突然道,脸上掠过一抹莞尔,似乎在等待什么。
    「真的吗?我也耍瞧。」果不其然,心头喜孜孜的宫莞,开心地学他跪蹲著,头凑过去,真看到一丛金粲粲的萱草。
    冉沃堂脸上的莞尔更浓,抬手拂去她鼻上的白浆,顺手扶在她腰间,慎防她栽下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