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接到你的电话,就赶紧下山去采买你爱吃的菜了。"依旧是这么温文儒雅的声音。曹子婕不得不承认,她爸爸实在年轻得不像有个这么大的女儿的人。
    幸好,她妈妈也是永远的年轻。
    "后山不就种有各式各样的菜了吗?妈又何必舍近求远。"依偎着父亲坐在长椅上,曹子婕不解的摇着头。
    "女儿难得回来一趟,她想让女儿吃好一点。"
    "妈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挑嘴的。"嗯!茶园里飘散出好香的味道,和着一股干净的凉风,舒服得几乎让她昏昏欲睡。
    "恋爱了吗?"冷不防地,曹书哲的语调彷如谈论天气般的稀松平常。
    曹子婕仅是讶异的微挑高了眉,表示了对他单刀直入的问法有些许意见。
    "爸的感觉比普通人敏锐。"她淡淡的笑着,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为何不带回来让我们瞧瞧?"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却仍无法丢开旧礼教给予他的束缚。
    典型的父亲!曹子婕为他不知不觉流露出的威严朗声轻笑,"爸!这里又不是古代,难不成你担心你的女儿会被吃了不成?"
    "毕竟是生长于宋朝,我还真不能适应二十世纪女性的开放和自主。"女儿的嘲笑让他感慨良多。
    是呀!虽已过了将近二十几年,她仍偶尔会对自己所拥有的特殊身分而感到惶恐。只因她的父亲曹书哲原生于宋朝,在命运的作弄下,错入时空来到今日世界,与她母亲方丽容相识,进而相爱、结为夫妻。
    曹子婕温柔的看着父亲,痛苦的忆及唯一的妹妹子彤,便是代父投入历史的洪流里的。泪水蓄满了眼眶,她偎紧了父亲,伤心的望着穹苍,声音空幽而痛楚,"爸,你想子彤在宋代快乐吗?有人爱她、疼她吗?她会不会想念我们?"
    "会的,你爷爷绝对会疼爱子彤的,没有人会不爱她的,不是吗?"多少年来午夜梦醒,所担心的不就是小女儿的安危吗?
    曹书哲虽然这样安慰大女儿,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把握,也没法子安慰得了自己的心。
    "对不起,我实在不该提起这件事的。"她不想哭,真的不想哭,可是眼泪却扑簌簌的直滴落。
    "爸了解。不谈了好吗?你妈快回来了。"如果他没有来到这里,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了。子彤是他心里的一块肉啊!
    曹子婕羞愧的抹去泪水。"绝不能让妈看到我这副德行,不然她又要伤心好些天了。"
    当初夹在中间最难抉择的便是她母亲了。子彤消失的最初几年,曹子婕常会不经意的看到躲在角落饮泣的母亲,她是那么的伤心、不舍,可是丈夫与女儿又不能兼得,此情此心何以堪?
    "告诉我,是哪个人那么幸运,得到我大女儿的心?"曹书哲逗着女儿,企图冲淡悲伤的感觉。
    "是范宋大少,范修尧。"含着泪水,曹子婕略带羞涩的说着。
    "范氏企业?"太有名了,这岛上大概少有人不知道这家子了。
    "嗯!"她轻点头,略微紧张的等待父亲的反应。
    她在紧张!曹书哲真的惊讶了。
    "你怕我不喜欢他?"这是问句也是戏谑。"这么在乎他吗?"
    "我爱他!"曹子婕十分肯定的吐出心声。虽然范修尧是个超级大骗子,自始至终都末曾表现出他的真心,也伤透了她的心,她却怎么样也无法舍去对他的爱。
    "他的名声似乎不太好。"只要女儿决定的伴侣,他决不加以干涉;只是必要时,他会提出做父亲的看法。
    "修尧很花,"用"不太好"这字眼形容他的采花史,也未免太含蓄了吧!"可是他会改变的。"
    "为了你而改变吗?"女儿的自信让他感兴趣。
    "也许是我,也或许是别人,我对我们的未来没有把握。"在父母的面前,曹子婕一向不需要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感觉。
    "需要我的建议吗?"曹书哲望着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从其中找到了答案。"你知道我对婚姻的看法,爸是个传统的人,自然不喜欢现代这种快餐的婚姻,或不切实际的爱情观。"
    "爸希望我放弃这段感情是吗?"她好痛苦、好难受。明知道父亲会给她这种回答,她的心却还是痛得无法忍受。
    "如果你和他没办法结合的话,我使得这么希望了。"与其女儿他日后悔,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以免势不断、理还乱。"我毕竟是从旧社会里走出来的人,希望你能了解为父的苦心。"
    多么熟悉的一段话。这不就是那日她对修尧说的话吗?她的心里明明早就知道这段感情无法成真,为什么还要继续挣扎?她不想,还不想和他分手的。
    "我好难过。"曹子婕轻轻的摩擦着手臂,她甚至觉得冷。
    曹书哲紧紧的搂着女儿,想抚慰她,却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一切都必须她自己想得开才有用。
    ***
    "查到了吗?"冷淡的瞥着刚踏进门的弟弟,范修尧劈头就给了他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问话。
    "老大,你在跟我说话吗?"范修伦兴味盎然的跌坐在他身旁,跷高二郎腿。
    这种美好的星期假日,范家的黄金新贵竟然待在家里看录像带,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如果恋爱会让人变成这样的话,他──范修伦宁可单身一辈子。
    "废话!客厅里难道还有其它人吗?"同样是跷着腿,范修尧的体态却比弟弟优雅、高贵,他轻松、状似不经心的观赏着影片,但那片子可不是普通的录像带,而是收录着目前正处于起步中的海外百货公司的营业状况。
    建筑业是"云天集团"的根基,然而自从范家二少逐渐插手家族企业以后,早已深谙分散风险的必要,企业的多元化已成了时代的趋势。几年开拓市场下来,建筑业已不再是范家的唯一,而是经营的项目之一了。
    "人潮好像满多的,尤其是美食广常"范修伦比着影片中的一幕,兴奋的发出赞叹声,"看来我们的连锁美食名街计划可行了。"
    "修伦,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范修尧眼睛虽然专注的观察影片,心却早已飞到南投去了。
    "查了!查了!有了我们刻意的牺牲,高文星真的开始对桃园那块没有用的土地产生兴趣了。"舔着上唇瓣,他那玩乐不恭的眼神渐渐转变成好战的亢奋,"我想他最近会有所行动,毕竟那块土地的面积太辽阔了,所投资的金额也太大,所以他一定会让埋伏在我们公司那位先生尽快行动的。"
    范修尧收回云游的心,也淡淡的笑了。"那块土地下星期五开标,这之前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得知我们的投标金额。"
    为了捉住高文星这个猥琐的小人,他刻意安排在几件土地投资案上失策,让"南星"捡了便宜,甚至特意把几块土地卖给浩庭,然后慢慢的释去高文星的警戒,而最近他更频频的对桃园一块荒芜的林地摆出高度兴趣,准备引他入谷。
    "饵已经摆在陷阱里了,现在就等他自己跳进去。"
    "好,告诉'成王',请他们按约暗中履行交货的义务,那些停 工待料的工地先一个一个复工,从最远的乡镇开始。"范修尧冷静的下了手谕,"另外,发布新闻,就说我们向银行联贷了一笔庞大的资金,以投资桃园那块土地。"
    "无中生有?"范修伦兴奋的看着他。
    "不要太明目张胆,最好假装是意外。"
    这次高文星如果没被送去坐牢,也要损失一大笔危及"南星企业"的金额。目前两边的陷阱都设好了,如果这回真不幸没抓到内贼,至少也要让高文星了解,惹上范氏的后果是多么可怕。当然啦,最好是来个双杀!
    "放心,我办事安啦!"范修伦拍着胸脯保证。
    "浩庭那边是你授意要他停止放毒的吗?"虽然这个时机抓得恰到好处,但是范修尧仍然觉得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