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伤害她,因为他不想加深介天对他的仇恨。
    反正大家都认定东西在我身上,那又何妨。
    她懒懒地笑着,"你差使阙尚风来找我,也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吧!"真为难他了。
    果然'青出于蓝,更甚于蓝'。
    他放声大笑。"答谢你的东西,你自然会拿到。老裴的金科玉律不是'入宝山不得空手而归,替人做事不能没酬庸'吗?"
    辛苦的耕耘必然有惊喜的收获。
    裴絮望着他,轻柔地讪笑。石家兄弟那傲世的狂妄笑声,其来有自。
    第十章
    絮。
    黑暗中,突然有人轻轻地抚着裴絮熟睡的脸。
    可--恶!
    裴絮因睡眠被中断而火冒三丈,"哪个白痴加三级,笨到无可救药的王八蛋,去你……"她未能宣泄完心中的怨恨,小口便被刚毅的嘴唇淹没。心一惊,她瞪大眼睛,直觉地推着上方坚硬的身体,直到那对狂野的眸子映入眼帘。
    石介天没想到她的睡品差到极至,根本不敢想像她那张甜美的嘴能滔滔骂出多少惊世骇俗的话。
    你……你在这里干嘛?
    她坐起身,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极力地眨退睡意,却发现石介天落寞地站在床沿。她已经离开台北好些天了,他也好像不在意不是吗?为何他会三更半夜到云林来找她?
    这些给你。
    他拎起一小袋糖果朝她兜头淋下,金箔的包装在月色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屋内下起了糖果雨。
    你特地从台北带这些咖啡糖到云林来给我?
    她呆愕地望着四周的糖果,心口一窒,有些想哭,他不会想用这些糖果和解吧?
    我睡不着。
    他不自在地凝视她,想起两人的决裂,心口不禁隐隐作痛。他从没这么怕过,如果她不原谅他的话,他该如何自处?裴絮在他的生命中已经越来越重要了。
    你忘了你晚上从不睡觉吗?
    她撇开两人之间的不快,心疼不已。
    有你就可以。
    她的容颜可以抚慰他不安的灵魂。柔和的月色沉淀了,阴柔的云层慢慢覆住月娘的脸。
    裴絮喉头一紧,几乎红了眼。他在告诉她,他需要她吗?这就是石介天式的道歉?她揉揉发烫的眼眶,感动不已。他得感谢黑霆的造访,让她累积的怒气瞬间云淡风清,如今只想好好爱他、疼他。
    棉被太薄了,我正好需要个暖炉。
    逼回热泪,她轻轻绽出甜美的笑容,移到里面,拍拍空出来的位子。
    石介天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躺到她身边,紧搂着她。
    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窝进他怀里,喑哑地问。那声轻柔的声音泛着多情,她还以为她听错了。
    裴。
    他吻着她打散的头发,大手穿梭在发梢间,满溢柔情。
    为什么?
    她好笑地仰高脸,承受他细密的吻。"大家都叫我絮啊!"
    裴是我专属的。
    石介天半眯着诱人的眼眸,专注地掠夺她的脸,阴幽的光芒不经意地跑进他眼底,"这几天考虑得怎么样?"他狂傲依旧,沐浴在月光下的俊容却略显紧张。
    什么怎么样?
    她狡狯地反问。
    你是不是决定嫁他了?
    他不要提起单行书的名字左右她的心情。
    我爸爸没给我任何指示,我掷不到筊一ㄝ。
    她无辜地望着他几乎发火的脸,再次为他的俊容闪了神。
    我们必须为这个问题争吵一辈子吗?
    他忍着气。裴絮总能激起他满腔怒火。
    一辈子!
    她好笑地挑动秀眉,"我有这个荣幸吗?"他无意中流泄的情感揪痛了她的心。
    石介天沉着脸,飞快地跳下床,僵直强硬的身子倚着古朴地木窗,大口地抽着烟,仿佛在控制或调整他失控的心绪。
    给我一个答案。
    他不要再受煎熬了。他不曾低声下气过,为了她,他已经一再破例了。
    什么答案?
    她坐起身,调皮地反问。
    石介天狠狠瞪她一眼,抛下烟蒂愤恨地踩熄,冲了出去,紧跟着响起的引擎发动声像疾箭离弦,惊心动魄地咆哮而去。
    真没耐性,我还没说完啊!
    裴絮再度躺下,笑逐言开。"呆子,难道我会放弃一辈子免费穿名家设计的衣服的机会!"
    ***
    叩叩!裴絮悄悄敞开的门,心情出奇的轻快。她很高兴终于鼓足勇气回台北面对一切,今晚和单行书见面前,她必须和石怀天谈谈。
    裴絮?
    石怀天快速地结束电话,示意她坐下。她的心情似乎不错,笑容满面不复烦郁。"我猜到你会在今天回台北。"
    你是如来佛转世的吗?
    她讽笑着。石怀天那不愠不火的态度,虽刺目,却是石介天所缺少的,也因此她才能一眼就分辨出这对兄弟的差别。
    决定怎么了结了吗?
    她居然能看出他是谁,不容易。他温柔地轻笑。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知道她和单行书今晚有约。看介天一天暴躁过一天,他就知道这顿饭的意义绝对重大。
    你掐指算算不就晓得了。
    她扬扬手上的书,贼贼地笑,"'希望之光'我拿走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上回她没有工具自然铩羽,这次可不一样了。她可是等到石介天离开了才进来的。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他一点也不讶异,也唯有拥有雄厚财势和人脉的他才能在一夜之间摆平元千爱。唉!介天不会感谢他这么做的。
    '他'是你爸爸。
    她白了他一眼,"该认祖归宗了。"
    不可能。
    石怀天温和的笑脸急剧融化,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应该知道他遗弃了珍蜜。"他无法换她为母亲。
    他并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这很难说服他们。
    我知道。
    石怀天出人意表地答,"我知道他并不晓得我们的存在。"
    所以他是无辜的。
    既然知道,又何必仇深似海,非要弄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他们是至亲哪!
    你知道珍蜜将她对他的恨转移到我们身上,经常虐待我们吗?
    石怀天转过身面对墙壁,似乎无法忍受过往的痛苦。"你知道我们从出生就没有人疼,小时后经常被丢进黑暗的衣柜里一连数天,不得踏出一步,不然就惨遭毒打吗?"
    裴絮掩住嘴,差点尖叫出声。不,她不相信天底下有这种狠心的母亲。
    她为什么这们恨你们?
    她热泪盈眶,无法平静地问话。
    珍蜜要他娶她,他却在辩称太年轻而不愿娶她的隔年结婚生子。她满腔怨恨无法宣泄,只有转嫁给他风流一度的附属品。
    他的手痉挛的抓着椅子扶手。
    经他这么一提,裴絮才记起黑霆的大儿子黑炎确实只小他们一岁。这么说来,黑霆根本不爱珍蜜,他是因为抗拒不了美丽的珍蜜,又无法专注于她,所以爱憎分明的珍蜜才会觉得上当。她诱惑他之前,应该早就预料到这种后果了。
    难道珍蜜是故意的?裴絮震惊地瞪大眼睛。她知道她得不到黑霆,所以故意偷他的种,想挽留他的心,又怕被他发现她日渐变丑,所以逃避想等孩子生下来恢复了原有的美丽再去见他,却没想到黑霆已经娶妻生子了。
    介天怕黑就是这样来的?
    她淌着泪,心疼如潮汐般直涌而上。珍蜜为了报复,不让黑霆知道他有孪生儿子,她把心中的怒气转移给无辜的他们。
    她故意让我和介天分房睡,明知道我们怕黑,居然常常在半夜扮鬼吓我们。
    他常常怀疑他们是怎么活过来的。"你不会了解那种想睡又不敢睡的痛苦,那真是生不如死。她能够在上一秒中对你甜甜蜜蜜像个模范母亲,下一秒钟打得你遍体鳞伤,仅存一息,我们常常暗中诅咒她,希望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住在孤儿院都强过被她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