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尚衣局,好大的胆子!”他震怒道。
    掌事女官被眼前的一幕震了心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慌忙跪下。
    “摄政王明察!”
    “此事,奴婢真的不知情啊!”
    她冷汗涔涔,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到底是谁……要借尚衣局的手,谋害永宁县主?
    君策眸色一沉,其中似裹挟着碎冰和骤雨,“你不知情?”
    掌事女官抖如筛糠。
    “奴婢真的不知……就算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摄政王妃啊!”
    “只影!”
    君策疾言厉色地发话,语气带了狠,“给本王去查!”
    只影从暗处闪现。
    “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
    君策抱着翟容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将她放下,蹲在她跟前,“容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伸出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的细汗。
    心底暗暗揪成一团。
    方才她一脸痛苦的样子,镌刻在脑海中,想一遍心口就跟着泛疼,令人不敢再想。
    翟容与轻轻摇头,握住他的指尖,“已经没事了,阿序别担心。”
    【只是还有点虚弱罢了。】
    【休息几日就能缓过来。】
    君策站起身,将她抱在怀中,“你放心,本王定会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墨色眼底一片沉郁。
    究竟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
    他倒要看看,此人有几条命可以活!
    不过片刻,月影卫便报来了消息。
    一个时辰前,文氏的贴身侍女秋瑾,曾来过尚衣局。
    “可有此事?”君策厉声道。
    掌事宫女这才想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是有这么一回事……”
    “今日秋瑾姑姑来尚衣局,说要讨一件寿衣,不拘什么形制,寻常即可。”
    “她家主子淑妃娘娘……哦不,文氏……”,掌事宫女有些心惊地看了君策一眼,见他没有说话,这才继续战战兢兢道:“文氏葬身火海,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秋瑾姑姑说,文氏生前待她不薄,她便穿着寿衣追随主子同去,就当是为主子敛尸,还主子恩情。”
    “奴婢和秋瑾姑姑是老乡,感念她一片衷心,这才送了件寿衣给她。”
    她双手握拳,后悔不已。
    “谁知……谁知这秋瑾!竟在奴婢取寿衣的时候,在永宁县主的婚服上下了剧毒!”
    “此事奴婢真的不知,奴婢也是被人利用,求摄政王明察!”
    她伏在地上痛哭,连指尖都颤抖了,“若奴婢知道她存了这样恶毒的心思,万不会借什么寿衣给她!”
    “奴婢大意之失,难辞其咎!”
    “但求摄政王看在奴婢一片诚心,呕心沥血赶制婚服的份上,饶奴婢一命!”
    “求摄政王开恩!”
    君策目光沉冷,“秋瑾……”
    小小婢女,怎会有梦断红绡这样稀世难寻的毒药?
    此事,怕是与君亦清脱不了干系。
    他掀眸看向只影,“六王爷现在何处?”
    第285章 倒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嫁衣
    只影拱手道:“回主上的话,六王爷如今正在去往文家祖坟的路上。”
    圣上不许文氏入皇陵,六王爷便化了她的骨灰,将人送出宫,迁至文家祖坟,也算全了一片孝子之心。
    圣上想是体谅他丧母之痛,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阻拦惩处。
    君策眉骨一压,刀削般的侧脸愈显深锐。
    他冷笑一声。
    “他君亦清要当孝子,却不长眼地将刀对到本王这儿来了。”
    “真是好一个母子情深。”
    他眸光愈加深戾。
    文氏罪有应得,君亦清却一叶障目,非要做个愚孝之人,将文氏之死算在容儿头上。
    既如此,他也不必讲究什么叔侄情谊。
    君亦清既有胆子动容儿,便要做好那文氏,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的打算!
    君策垂眸,看向掌事宫女。
    低沉的嗓音似淬了冰。
    “你虽被人利用,可看管婚服也是你尚衣局份内之责,本王依律处置,你可有异议?”
    掌事宫女忙不迭叩头谢恩。
    “摄政王能留奴婢一命已是大恩!奴婢不敢有怨言!”
    君策颔首,命月影卫将人带下去,罚俸责打,自不必说。
    他转过身,走到翟容与跟前蹲下,握住她的双手,语气温柔,“容儿,我已让人将此事报给皇兄,你就在这里休息,等尚书府的马车来接。”
    “待我解决了这些乌糟事,再去寻你。”
    “阿序要去文家?”翟容与拉住他的衣袍。
    【皇上没有处置六王爷,想来是对这个儿子有真感情的。】
    【若那君亦清在阿序手上有个好歹,皇上会不会因此和阿序生了嫌隙?】
    【摄政王和皇上……本就是权力微妙的关系,若失了平衡,难保不会惹上祸事。】
    她有些着急。
    君策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放心,本王有分寸。”
    他垂眸敛去眼底深处的冷冽。
    皇兄的儿子,自然要由皇兄来处置。
    他不沾手,可不代表那君亦清能躲得过去。
    “你留在这里照顾容儿。”君策转头吩咐只影,“记住,一定要亲眼看着人上马车。”
    “是!”只影拱手。
    翟容与看着君策离开,她转头,望向大殿中的婚服。
    火红嫁衣依旧明丽动人。
    可谁能想到,上头浸满了毒液,不能再穿了。
    她伸手捏诀,明黄的符纸燃起火光,将悬挂的嫁衣烧得干干净净。
    翟容与望着满地灰烬,有些感慨。
    【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嫁衣。】
    只影看着也是干着急。
    过两日便是主上和翟二小姐的婚期,如今婚服被毁,上哪儿再去找一件合意的呢?
    翟容与正苦恼着,胸前坠着的水底沉星忽然发烫,幽幽荧光闪烁。
    她有些讶异地伸手按住。
    【水底沉星怎会突然有感应?】
    她闭目凝神,再睁眼时便已到了水底沉星中。
    只影见翟容与突然消失,也没有很惊讶,仍旧站在原地守着。
    翟二小姐向来如此。
    说没就没,说出现就出现。
    他已经习惯了。
    再也不是往日那个一惊一乍的只影了。
    他甚至还很自信,翟二小姐没跟他告别,一定还会回来。
    他只需在此等候即可。
    水底沉星内。
    翟容与望着眼前漂浮的衣裙,眸光闪过一抹惊艳。
    这是一袭流光溢彩的嫁衣,绯红鲛缎织成的云锦纱衣,由浅至深,层层叠叠,宛如晨曦初照,云霞漫天。肩头垂落的轻纱披帛上,绣有精致的鸾鸟图案,纹理绮丽,栩栩如生。
    拦腰束着凤凰腰带,掐出玲珑腰身,曼珠沙华般绚丽夺目。
    仿佛彩凤遨游九天。
    倒是与翟容与一般灵气逼人,十分相配。
    更引人注目的是,裙摆上还坠着数百颗鲛珠,随风轻摇,犹如晨露闪烁,又似星光点点,仙气飘飘,美不胜收。
    翟容与十分惊异。
    鲛珠一颗便已十分珍贵,这条裙子上居然有数百颗!而且还只是用做裙摆点缀!
    【这……这难道是娘亲留给我的嫁衣?!】
    她有些咂舌。
    尚衣局的嫁衣已是龙炎皇宫倾尽人力物力,所能制出的最好,可眼前的这条裙子,完全是把尚衣局吊着打。
    它是一种超出凡人想象的美。
    看着不似人间之物。
    翟容与近前两步,见到嫁衣旁虚浮的一行文字,轻念出声,“霞光绮罗裙,仙家至宝,可做嫁衣,可纳魂魄;鲛珠防身,抵御灾厄……”
    一双杏眸微微睁大。
    【穿着此裙,竟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维持魂魄不失!】
    【那岂不是就算精神力流失殆尽,也能留一条命?】
    【难怪是仙家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