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每每想到这里,便无限欢喜。
    “二爷,终究是惦记着我的。”
    她走到门口翘首以盼着,只听着脚步身越来越近,一个月白色身影从暗处走出来。
    “姐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只见尤杉穿着月白色裙子走进来,脸上的妆已然褪了。
    尤二姐道:“睡不着,索性做些针线。”
    尤杉看了眼做了一半的针线,又看了看尤二姐的脸色,觉她脸色发白,没什么血气,劝她道: “姐姐的脸色不太好,还是早些睡别熬夜,明个让厨房做些酥酪过来。”
    尤杉见房里只有尤二姐一个,丫头们不知哪里去了。便问道:“那些丫头们呢,怎么不见她们在身边伺候。”
    尤二姐道:“我自己睡不着,丫头们身子也不是铁打的,让她们睡去了。你这么晚了怎么也不睡,还跑我这里来。”
    尤杉道:“我刚从外面回来不久,见姐姐屋子里亮着,就来看看你。”
    “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尤杉道:“最近忙着店铺开张的事儿。”她一边说一边笑:“姐姐,开张那天你来我那边吧,你在家也是闲着,索性去我那边热闹热闹。”
    尤二姐本就一大堆话想对她说,今晚她既然来了,索性就都问了: “我看那店铺你倒是比柳湘莲还上心,也不知将来能成个什么样。”
    尤杉道:“姐姐放心,我那店铺还未开张,就已经有订单了。”
    尤二姐:“哦,这么快。”
    尤杉道:“那日,我随柳湘莲去薛家给薛姨妈过生日。送了她一对双色碧玺葫芦金耳坠,想是有人看上了,第二天就有人托了薛姨妈,打听是哪家的店铺做的,薛姨妈自是乐得给我介绍生意,又不出几日,那家的太太想打一副金镶玉石手镯,找了几家皆不中意,就找到我这里来,我不到半日就出了图,拿给那家太太看,果然喜欢,当场就下了定金,这几日,除了忙店铺开张,还得打手镯,忙的几日未睡个整觉,但是心里痛快。”
    尤二姐道:“那薛家自己不也有首饰铺子吗,为何乐得给你介绍生意。”
    尤杉道:“薛家做的生意多,本就是城里最大的原石供应商,做首饰不过是捎带脚的,辛辛苦苦养着师傅打首饰,吃个手艺钱,哪比得上直接卖金子卖宝石赚的多。”
    尤二姐道:“我就怕你呀,给人家店铺做起来,累着了自己,结果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尤杉道:“姐姐放心,我和柳湘莲是合伙开店,分成早就谈好了,也签了书面文书,去官府做了证,那伊莲轩现在是我们两个的。”
    尤二姐道:“那…那倒还好,你自己有个生意,将来也不至于没个托底的,不像我,终是得靠着别人。”
    尤杉拉着尤二姐的手,看她的眼睛泛着红,便说:“姐姐,你这眼睛怎么红了。”
    尤二姐道:“许是这针线活闹的,不也不做这活儿了,早些休息,明儿个二爷兴许来我这里。让他看我这样子,就不好了。”
    尤杉道:“他有说明日来吗?”
    尤二姐道:“他虽未说,但没有超过五日不来看我的,今儿已经是第四日了。”
    尤杉道:“姐姐,依我说,你也不必太等他,他家里有个凤姐,到底人家是原配搭子,有了事儿,他定是先顾忌着那头,你这头他就是有心顾忌,也得看家里的意思。”
    尤二姐道:“我也未曾痴心他会先顾着我,他待我自是不薄,他把那些体己都给我收着,他也总说在家过得不如意,我也没有倾国倾城貌,只是温柔和顺些,他只要记得我这点好,记着我有他这点夫妻情分,也就知足了。更何况,我一个本就……”尤二姐说到动情之处,不免落下泪来。
    “我在嫁给他之前,与东府那两位爷的事,他是知道的,我使人家丧伦败行,本就是个弃物,还肯娶我,我还敢奢望什么。”
    尤杉叹了一口气,什么夫妻情分,他和凤姐才是夫妻情分,他把体己给你收着,是因为家里有个悍妻,没地方藏这些。可这些话又不好说出口,又见她自轻自贱,只得拉着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褪下一只碧玉手牌戴到她的手上。
    “姐姐,这只碧玉手牌,是这几日我打首饰,用余下的边角做的。”
    尤二姐看那手牌,只见那手牌通体碧绿,上面雕着一副荷叶游鱼图,鱼儿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上等的环牙料雕成的。
    尤杉道:“你看,这环牙料,本是别人做完桌子剩下的边角料,不曾想,也能做出如此好看的首饰。”
    尤二姐道:“果然好看,原来这些被弃之物,只要稍加雕琢,也能如此出彩。”
    尤杉道:“是啊,所以天生我材必有用,无论何时都不要轻看了自己。”
    尤二姐听着这话愣愣出神。
    尤杉道:“我送你这游鱼碧玉手牌。寓意也是极好的。”
    尤二姐道:“连年有余。”
    尤杉道:“自然是连年有余,但更是希望,你能想这鱼儿一般,自由自在。”
    尤二姐甚是喜欢,说无论何时都不会摘掉。
    尤杉道:“姐姐,我送你这手牌是想告诉你,你我姐妹一体,那贾琏你能靠便靠,靠不住,便来我这里。”
    尤二姐道:“那…那怎么成。”
    尤杉道:“有何不成,你是我姐姐,咱们一起生活。”
    尤二姐道:“无论你将来是不是要嫁给柳湘莲,但总得有个人家,我去你家里成什么了。”
    尤杉道:“姐姐,谁说我这一辈子非得嫁个人,就算是嫁人,也不可全靠着他。”
    尤杉清楚,她说的这些话,要想让一个古人理解,只怕很难,索性也就不再说了,末了只说了句:“姐姐若是还信得着我这妹妹,只听我一句劝。”
    尤二姐道:“你想劝什么。”
    尤三姐道:“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要进贾家。”
    第15章 桂花酒(1)
    伊莲轩开张那日,铺子门前已全部布置妥当。门前悬挂着精美的绸缎彩旗,随风轻轻飘动,用来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此时门外已经站了一群人了,尤杉对着铺子里的一尊财神像,点燃了香烛,一缕青烟缓缓升腾,她虔诚地拜了三拜,祈祷着店铺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一声鞭炮声响起,店铺门大开,柳湘莲和尤杉站在店铺门口两端,招呼着前来的贵宾进店。司棋在店铺里面,向宾客们介绍首饰,为此,她已经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培训,好在她出身贾府,对于各类珠宝首饰见识的多,伺候人又本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工作,所以培训十分顺利。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丫鬟了,用尤杉的话来说,她现在是一名服务员。她看了一眼柜台里面的潘又安,他笨嘴拙舌的,司棋特意嘱咐他精灵着些,恐他出洋相。
    薛蟠自是早早的来到店铺,只见他一拱手,连连道喜,柳湘莲自是高兴,请他里面上座。
    薛蟠道:“兄弟,上次来,你这店还是空空的,现在东西都摆上了,看起来更四做了。”
    柳湘莲笑道:“有兄弟帮衬着,哪有不好的,如今刚开张,就已经有了订单了,还不都是薛姨妈的人情。”
    薛蟠道:“哪里是我母亲的人情,那些太太们对首饰都挑剔的很,若不是三姑娘手艺好,怎么可能得了这些订单。”
    说到三姐,薛蟠没见到尤杉,便问:“三姑娘可在店里?”
    柳湘莲道:“在三楼工作室,我想她姑娘家家,不适宜抛头露面,更何况,她现在手里有订单,就不妨碍她在上面打首饰。”
    薛蟠道:“一个姑娘家,确实不适合出来,更何况,她是这伊莲轩的大师傅,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免不了有过来挖人的,倒生了不少麻烦。”
    薛蟠这话与尤杉所说如出一辙。尤杉对柳湘莲说,现在的她是伊莲轩唯一的大师傅,可以说整个伊莲轩的核心技术都攥在尤杉手里,保不齐有心怀不正之人来找麻烦,所以自己越神秘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