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启香不忍再看,她是出去了没错,但是这楼里还有那么多姊妹,她们未来的路又在哪里呢?
    尤杉也是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柳湘莲知她心里惦记着朝芸。对她道:“你已经尽力了,你救不了所有人。”
    尤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气馁不认输,但是面对朝芸,她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柳湘莲推着她的后背,道:“走吧,不要再回头看了。”
    尤杉的心中及其难受,为什么有些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得到幸福呢。
    柳湘莲道:“你以后若是想念朝芸姑娘,我们再来看她。”
    尤杉摇摇头,道:“看也是徒增烦恼罢了。”
    她看了看那些姑娘们戴的花儿,及其绚烂夺目,与她们的命运截然相反。
    她将那些花儿往地上一扔:“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有这种地方。”
    柏启香带着包袱,往老鸨这边辞别,老鸨只是看了她一眼,满脸堆着笑道:“快些走吧,以后相夫教子。”然后喊了龟公送他们出门。
    整个依红柳院都笼罩在欢腾之中,只是这些欢腾是她们的血泪换来的。
    柏启香迈下最后一层台阶,她望着满天星斗,天高地阔,那层箍在自己身上的囚锁终于打破,那是她用尽全力、以命相搏得来的。
    她坐上马车,从人群中穿过,街边摊贩叫卖声声,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尤杉道: “以后,你就可以常来逛逛这些夜市,很热闹的,尤其是八月十五灯会。”
    柏启香道:“我以前想,若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哪怕一天,就是死了也甘愿。”
    尤杉道:“以前的你已死了,如今是重生。”
    马车行至百花里巷,柳湘莲带着他二人进了院子。
    丫头们见突然来了两个人,也不知是何人,只道是主子的朋友,也不多问,收拾了厢房出来,请二位歇息。
    柏启香挽着尤杉站在后面,将一块东西塞进她手心。
    尤杉一看,是一块双鱼佩,那是柏启香请人雕的三块中的最后一块。
    柏启香道:“以后,我留着它也没用了,送给你。
    尤杉道:“这么好的料子,又这么好的佩,不如你和章公子一人一个,凑成一对多好。”
    柏启香道:“那可不行,这东西我早不拿出来,现在才拿出来,由不得庭轩不多心。”
    尤杉道:“那块孙绍祖的呢?”
    柏启香道:“我交给妈妈了,妈妈一看那佩是上好的料子,就没还回来,估摸着是自己留下,打首饰去了。”
    尤杉暗自骂道:“你们这妈妈也是贪得无厌,你都有走了,她还不忘揩点东西出来。”
    柏启香道:“只要能出来,她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吧。”
    晚上柏章二人在厢房歇息,相互对望只觉这一刻来之不易,柏启香给章庭轩斟了一杯茶。
    章庭轩道:“再喝这茶水了,怕是睡不着了。”
    柏启香笑道:“我不敢睡,只怕这睡了,醒来发现是梦一场,若是如此,好不如死了好。”
    章庭轩安慰道:“莫说这些话了,你已然出来了,明天我们就去庄子,那地方再也不会回去了。”
    柏启香将头靠在他肩上,道:“老天可怜见,奴此后有你,算是折了前半生的苦了。”
    章庭轩道:“只是你以后跟着我,没了人伺候,还要打点家里。也是苦了你。”
    柏启香道:“这真是折煞奴了,能嫁于你,已是莫大福分,哪里说的苦。”
    章庭轩叹道:“我虽说娶你为妻,但却给不了你八抬大轿,也无法带你进章家大门。”
    柏启香道:“奴知自身卑贱,家里嫌我也是情理之中,我以后定会好好伺候你,为章家开枝散叶。”
    两人又叙了会儿话,见天色已晚,第二天还要去官府,便预备躺下。
    柏启香拾掇包袱,只见一块玉佩掉了下来,正是章庭轩丢失的双鱼佩。
    “怎么在这儿?”
    章庭轩已经躺下,见状抬头看了一眼,道:“我就说丢不了,果然是混在你那堆东西里了。”
    柏启香心中虽有疑惑,但未深想,和衣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章庭轩和柳湘莲便去官府为柏启香销户。
    尤杉吩咐厨房做了满满一食盒的点心,留给二人路上吃。
    柏启香道:“能让我们住这一晚已是受不起了,怎还敢麻烦你们做这些。”
    尤杉道:“你且安心收着,这一路上没有吃的怎么行,厨房的梅大娘做的一手好点心,比外面卖的干净好吃,你们这一去估摸着得三四天的路程,留些高盐高糖的点心正好。”
    说罢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来。
    柏启香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对金玉福瓜。
    尤杉道:“这是我连夜从你那枚双鱼佩上掏出来做的,你们小两口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个是我和柳湘莲送你们的新婚贺礼。”
    柏启香见那对福瓜,用金扣坠着,又配了金链,瓜身包了一圈金边,显得富贵玲珑。
    道:“这又怎么受得起呢。”
    尤杉道:“怎么受不起呢,你要永远记住,你生来无比尊贵,值得一切美好。”
    第36章 镶珍珠点翠金钏
    这天,司棋比平日里来的早了些,店里只有尤杉在。她刚进了屋,就喊道:“了不得了,我家姑娘和孙家退婚了。”
    尤杉装作一脸震惊,问到:“前些日子还听说你家姑娘嫁的急,转眼就要嫁到孙家去,这会子怎么就退婚了?你从哪儿听来的?”
    司棋道:“前几天,春婷出府采买,到我那里略坐了坐,一来是看看我,二来跟我说荣国府最近出的大事,二小姐原本定了孙家的亲,不知怎的,如今说什么也不嫁了,只是退婚这种事儿说不出去不好,所以府里不让传,她们这些东府的人对这里面的事儿也不清不楚。昨儿个我去了荣国府,跟门口张妈聊到此事,本来张妈不愿说,但看我之前伺候过迎春小姐,知道我担心,就和我讲了,原来那孙绍祖和一个青楼女子扯上关系,那青楼姑娘要从良,孙绍祖拦着不准,这事儿还漏到了外面去,动静不小,不少家族都知道这事儿。贾家顾着脸面,只能和孙家退婚了。”
    尤杉听到这消息自是狂喜,但面上不漏,道:“啊?还有这档子事儿。”
    司棋叹道:“唉,那个孙绍祖也是个不争气的,本来都已经讨要到和贾家联姻,临门一脚坏了事。”
    尤杉道:“我倒觉得是好事,那孙绍祖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如今漏了本性,早点脱离了他去,免得日后受罪。”
    司棋道:“话虽说如此,这门亲事虽是贾家退婚,但别人问起来,姑娘到底以前是许过人家的,如今有些攀亲的,听说以前许过人家是不要的,何况我家姑娘不是嫡出,以后想要寻个好人家越发难了。”
    尤杉道:“莫要操心了,二姑娘说到底是贾家的姑娘,将来怎么许配都是富贵公子,何况贾家自有丰厚的嫁妆,只要她长命百岁,就有享不尽的福气。”
    司棋道:“但愿如此,只怕她以后再许的人家,比不得孙家这般。”
    司棋不知书里迎春嫁给孙绍祖后的结局,离开孙家乃是迎春的大幸运,尤杉安慰到:“你别光想着迎春姑娘的事,你的婚期将近,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司棋道:“已然齐整了,原本我以为我家姑娘会嫁到我前面,不成想,我倒是成在她前面了。”
    尤杉莞尔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漆盒来。
    司棋打开来看,只见是一套镶珍珠点翠的金钏和耳坠。
    司棋将手环和耳坠放在光下看了看,只见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司棋道:“你可真是个妙人,如何做出这般好的首饰。”
    尤杉道:“我答应做给你大婚用的东西,自然是做的精细的。原本想给你打的手镯,但觉得手镯哪里有金钏看着贵气,便拉了金条,打了这幅金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