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是幻想的一种,是位于真实之上的空中楼阁;它可以是一支笔,也可以是一块橡皮擦。
    一支笔,续写烂尾的故事;一块橡皮擦,模糊掉过往的泪痕;如此自我陶醉,自我欺骗,自我安慰。
    但梦境终究是梦境,其如镜中花卉、水中明月,虽然美好但终究是易逝的幻影。
    「是否还要沉溺于这场梦境呢?」
    方鉴这样想着轻轻翻了个身。
    在他的心中仿似有一架天平,而天平的指针已然倾向于一边;可当他目光落到安眠的人偶身上的时候,指针又悄悄变了个方向。
    「散兵」已经褪去那身稻妻浮浪人的服饰,换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衫,此刻正侧身睡着,模样十分乖巧。如此看来,倒真成了「倾奇者」了。
    「算了,就当放松了。」
    方鉴闭上眼,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睡着的那一刻,纯白的人偶悄悄睁开了眼睛。
    ……
    睡得极晚却起了个大早的方鉴睁着无神的双眼,机械地往嘴里塞干肉丝。
    「散兵」坐在一旁将干肉条撕成小份递到方鉴的手里。
    “莫尔是昨晚没睡好吗?”阿纳托利关切问道。
    方鉴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止住「散兵」的投喂行为,温声回道:“还好。对了,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说到父亲的病症,阿纳托利的眉宇间多了一点愁绪,他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沉重,“不太好。”
    “一开始,老爹只是有些嗜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力量渐渐减退,现在的他连拿水杯都有些吃力,甚至偶尔还会出现丧失知觉的情况。镇上的医生说老爹最后可能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已的身体,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不过,”阿纳托利苦笑着耸了耸肩,最后还是乐观地说:“医生都说是可能了,老爹还是有康复的希望的,不要担心。”
    “他的胃口还算不错,前几天清醒的时候还跟我说想吃新鲜的野味了。我就把他托付给疗养院照顾一个人来这里了,谁知道竟这么不巧遇到了一场暴风雪。”
    “不过…女皇陛下保佑,让我遇到了你。”阿纳托利傻笑了下,“欸,对了,莫尔,你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吗?这一次打算什么时候回部队?”
    方鉴将嘴里最后一点肉丝咽下去,面不红心不跳地说:“不着急,时间还长。”
    阿纳托利眼睛亮了下,当即开口:“要不…这次你跟我回去住一段时间?你看怎么样?这小木屋就是个临时落脚点,让你住在这里我总是过意不去的;再有就是……我想让老爹祝福我们,嘿嘿。”
    方鉴还没回话,「散兵」倒先有了动作,他将方鉴一口没动过的菜放到阿纳托利跟前,“阿纳托利先生,请用。”
    “啊?哦……”
    方鉴看看一脸乖巧的「散兵」,又看看有些怔愣的阿纳托利,无声地勾起唇角,“好啊。”
    「散兵」:猫猫警觉
    得到肯定答复的阿纳托利瞬间高兴得像是得到超大号波板糖的小孩,激动的张开双臂想要拥抱爱人,却意外的扑了个空。
    「散兵」拉着方鉴的胳膊往自已的方向拽了拽,又指了指自已,“笨…莫尔先生,还有我呢。”
    “你啊……”方鉴伸手揉了揉「散兵」柔顺的头发,直到将其变成乱糟糟的模样才悻悻收回手。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散兵」嘴唇紧抿,鸢尾花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清晰映着方鉴的模样。
    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方鉴轻咳了一声,从乱糟糟的头发上心虚的移开眼,“你自然是跟着我。欸,别突然扑过来啊。”
    一旁的阿纳托利眼睁睁看着「散兵」扑进茶发青年的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此刻这个紫发小孩看他的眼神带了点挑衅,可再定睛一看,这分明就是一个乖巧得不行的孩子。
    被晾在一边的阿纳托利困惑地挠挠头,不对劲,一分有十分的不对劲。
    “阿纳托利。”
    方鉴将「散兵」从身上撕下,浅淡的眸子含着微不可察的戏谑看向粗神经的青年人。
    “你真的做好准备——要舍命跟「我」谈一场恋爱吗?”
    ***
    【我低估了蛰伏在记忆里的旧影对我的杀伤力。
    借着昏沉的夜色,我看着他,好像过去的时光化作潺潺流水再次流淌过我的生命,而我像中了邪一般躺在水底;
    耳听流水潺潺,眼看波光粼粼;
    最后再看着那些承载着旧时光的胶卷和着那些泥沙、枯枝,一样一样的从我身上流过去。*
    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既像黎明,又像黄昏。
    直到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我的心中有一个回忆铸成的鸟笼,里面关着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