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从未自由。
我大概需要一点新的刺激来促使我转移注意力,不然我一定会把自已纠结成麻花的形状。
我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我答应了阿纳托利的邀请,并且向他提问:是否真的做好准备舍命跟「我」谈一场恋爱。
别误会,这句话的重点当然不在「谈一场恋爱」,而在于——
「舍命」。
————《白桦林遗梦》·三】
第36章 【白桦林遗梦】红色的玫瑰并不适合您
在橘红色的夕阳下,车轮碾过村镇入口处的土地,发出“吱呀”的轻响,一辆马车晃悠悠停下。马儿在原地跺了跺地面,鼻子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引得附近树枝上的积雪落下一小块。
头倚在车厢边小憩的方鉴悠悠睁开眼。
他们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来到这具有人间烟火气的村镇。
阿纳托利率先跳下马车,转身拉住方鉴的手小心护着他下来后,再想帮助「散兵」却遭到了礼貌的拒绝。
看到「散兵」平稳落地之后,阿纳托利目露赞赏,笑着夸了一句“勇敢的男孩”便转身与车夫一同搬弄行李。
方鉴站在一根黑漆斑驳的旧街灯旁,浅淡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
此刻大约正是下班时间,街道上尽是驮着积累了一日的疲惫归家的工人;偶尔有一两个儿童背着香烟或者鲜花,正向路人认真推销自已商品。
停在村镇入口的马车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偏头与身边的同伴小声谈论着,估计第二天老猎人奥列格的儿子领着一大一小两个精致的人回来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莫尔。”
听到声音,方鉴刚转过身便被一朵开得热烈的玫瑰怼了满眼。
阿纳托利周身被落日的余晖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晕,他笑着,近乎虔诚地将红玫瑰献给自已的爱人。
在至冬,人们常常将盛开如烈火般明艳的红玫瑰作为最纯粹美好的爱情的象征。
方鉴浅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意外,下意识去寻找那个卖花童的身影。
站在不远处关注这里的花童见他看过来,立即扬起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脱下帽子像模像样地朝他弯腰行了一个绅土礼,转身潇洒离开。
方鉴收回目光,将玫瑰拿在手心,眼底映着不知是夕阳还是玫瑰的颜色,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谢谢你,托利亚*,我…很喜欢。”
阿纳托利脸上泛起红晕,略显羞涩地垂下头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却被「散兵」劫去了机会。
“莫尔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散兵」拽了拽方鉴的衣袖,丝毫没有破坏氛围的自觉。
方鉴偏头看向有些麻木的阿纳托利,心觉一阵好笑。
“托利亚,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阿纳托利回过神来,回答说:“我先把你们送回家里,然后我去疗养院看看老爹。”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一起去疗养院吧。他是你的父亲,所以我想我也应该去看望一下。”
阿纳托利点点头,“好。”
……
待看清老人手上灰黑色的鳞片状组织时,方鉴便预见了这位老猎人的结局。
结合阿纳托利先前说起的症状来看,老猎人患上的应该是「魔鳞病」,这是一种无法被治愈的绝症。
可是「魔鳞病」本该是只有须弥人才会患上的疾病。
有点意思。
方鉴倚靠在走廊上的栏杆处,手上摆弄着玫瑰花瓣,眼睛悄悄打量着出现在视野内的每一个人。
头戴白色燕尾帽的护土小姐步履匆匆,手里拿着医疗单据的家属神色憔悴,被子女搀扶着外出散步的老年患者步伐悠悠……人世间的各种状态被浓缩进这同一片空间。
身后病房门被人打开,传来“吱呀”的轻响。
方鉴回眸看去,手指摸过玫瑰的花瓣,“怎么样?”
「散兵」轻合上门,和他一样趴在栏杆上。
“他快死了。”平淡的声音像是无悲无喜的神灵随口降下的审判。
“护土将阿纳托利先生叫去估计也是想要将这个噩耗告诉他。希望阿纳托利先生他能尽快走出悲伤……”
「散兵」听到旁边传来的笑声止住声音,困惑地眨了眨眼,“您是为此感到高兴吗?”
“我是在嘲笑你。”方鉴勾起唇角,将玫瑰花向「散兵」跟前送了送,“我是在问你这朵玫瑰花怎么样。”
方鉴将玫瑰花在「散兵」眼前晃了晃,声音拖长,“怎么样?好看吗?”
「散兵」抿了抿唇,别开眼,“…您好看。”
“我好看?花不好看?”
“恕我直言,红色的玫瑰并不适合您。”
“哦?”方鉴凑近过去,戳戳不肯直视他的人偶,“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花?蒲公英?风车菊?总不会是稻妻的鸣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