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鉴连连说了好几种花卉,「散兵」却都没有反应。
    “好过分呐——”方鉴苦丧着脸,没骨头似的软趴在栏杆上,语气颇为幽怨,“你的行为就像是将小孩子手里的玩具抢走,然后得意洋洋地欣赏没了玩具的孩子趴在地上哭泣!”l
    “好无情的做法!我要谴责你,重重地谴责你!你等着…让我想想词。”
    「散兵」嘴巴开开合合,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蓝紫色的眼睛转动,目光带着几分警觉落到不知何时站定在不远处的青年医生。
    见自已被发现,医生红宝石一般的眼睛被弯起的眼皮包裹,下一秒,优雅如小提琴弦音一般的声音挑起方鉴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你们好,我是奥列格先生新的主治医师,普雷克*。”
    普雷克唇边是恰到好处的弧度,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这一定是一位有涵养的绅土、可靠的医生。
    方鉴淡漠的目光从普雷克蓝色的头发滑落到那猩红的眼睛上,握着红玫瑰的手指微微收紧。
    医生……
    博土……
    “阿纳托利先生呢?”「散兵」发问。
    “阿纳托利先生去缴费了。”普雷克耸肩笑了笑,“作为奥列格先生新的主治医生,我来看看我的病人情况如何。”
    “病人就在里面。”方鉴抬手将打算上前的「散兵」拦在身侧,目光直直与那双猩红的眼在空气中相撞,“他正在休息,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吵醒他。”
    “当然,我会牢记您的嘱托。”普雷克礼貌笑着,打开病房走了进去。
    待到霜白色的房门在眼中合上,方鉴偏头对「散兵」轻声说:“阿纳托利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去看看。”
    「散兵」微微皱起眉,语气凝重了一些,“刚刚那位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笨蛋先生请不要支开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方鉴“啧”了一声,没好气地捏了捏人偶脸侧的软肉,“我有点担心阿纳托利,让你去看看而已。那只是个医生,哪里有什么问题,快去!”
    “您在说谎。”「散兵」笃定道:“您明明很讨厌阿纳托利先生。”
    方鉴深吸了一口气,“你又什么都懂了…我数到三,你再不去我就不让你跟在我身边了。三。”
    “我……”
    “二。”
    “……”
    在倒数声中,「散兵」最终败下阵来,蔫嗒嗒的转身缓步离开。
    等到人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后,方鉴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拧开病房门外的把手。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刺鼻的消毒水味迎面涌来。
    普雷克的检查已经结束,此刻他站在病床边,唇边是不减的笑意,而病床上躺着的病人身形消瘦,昏睡不醒。
    “我这边工作已经结束了,如此我就不打扰您了。”优雅的腔调打破诡异的寂静,普雷克向方鉴微微点头致意,抬步离开。
    在与方鉴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普雷克停下步子轻笑出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也许,蓝色鸢尾花更适合您。”
    宿命的游离与终会破碎的情感,美丽精致又易碎易逝。
    “您觉得呢?”
    “胡说八道。”
    “是吗?”
    第37章 【白桦林遗梦】赶紧吃点好吃的压压惊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窗,将光剥离成昏沉的影。
    病床上的老猎人猛然惊醒,急促且艰难地吞吐着空气。一呼一吸,如此简单的动作他却好似要用尽全部力气才能完成,声音也像是陈旧破败的风箱,贪婪地消耗着生命力。
    如沙滩上垂死挣扎的鱼喘息了好久,老猎人奥列格才堪堪舒服了一些,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已身边还有一个人。
    长相精致的青年人慵懒倚靠在椅背上,一条腿交叠在另一条腿上,双手交叉放于小腹前,神情淡漠如雾如烟,轻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冰冷淡漠,不带一丝感情。
    他坐在那里,像个收割灵魂的白色死神。
    老猎人浑浊的眼睛定定看了青年人良久才终于捡回一点声音,他颤颤巍巍地向青年人的方向抬了抬手,咬字有些含糊不清,“你…是谁啊?”
    方鉴静静看着病床上愈发激动的老猎人,神色不动,没有说话。
    他在思考博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那些日期靠后的信件中,阿纳托利曾言辞恳切地向莫尔维赫忏悔,祈求他的原谅。依据那些稍显混乱的词句,方鉴曾经推断阿纳托利和莫尔维赫之间曾产生过不可调解的矛盾,以至于两人最后以悲剧收尾。
    他一向护短,故而之前只是一股脑的将过错全部堆到阿纳托利的身上,但如今看来,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