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条他走过无数遍的走廊里,本不应该出现任何意外的。
    但意外它就是不期然的突然降临了。
    就在「散兵」刚迈出脚打算走过拐角的一瞬间。
    先是铺天盖地的惨白海啸般瞬间侵占眼底,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曾经见过一次的月亮。
    它依然大得吓人,悬在仿似地底的天空中,像是下一秒就要朝着头顶倾轧下来。
    愣神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风声,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从后背袭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好像又被拽入之前的那场名为「深渊」的「梦」中。
    “散兵大人…小心!”
    心底忽的升起想要毁灭一切的恶劣情绪,连着嘲弄、厌恶与烦躁像涌泉一样不停的往外冒,仅一个眨眼的瞬间便将原本的平静撕得粉碎。
    “一群废物。”
    与自已一般无二的声音响起,却有着和他绝然不同的阴狠。
    「散兵」来不及思考自已是在骂谁,因为在那象征危险的血腥气即将攀上脖颈,想要将其绞断。
    一瞬间,他近乎下意识的抬手、转身……
    一声凄厉的惨叫和什么东西砸落地面的巨响在耳边重合,又好像将什么生生撕裂。
    突如其来的耳鸣刺痛脑袋,「散兵」痛呼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却倔强地没有倒下。
    他紧闭着眼,一手捂住脑袋,另一边循着记忆里走廊的布局,另一只手摸索到走廊的墙体,身子慢慢跌坐在地上,微颤着蜷缩起来。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散兵」无法分出心思来判断现下的情况,只是本能的抵抗。
    可他究竟在抵抗什么呢?
    「散兵」也不知道。
    摇摇欲坠的神思就像是一叶在狂涛骇浪中挣扎求生的破败小舟,渺小、孤独,仿佛下一秒就会倾覆,彻底消失。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缕风吹在他的脸上,带着微凉的温度,却有种别样的温柔。
    那股钻心剜骨的疼痛好像被这缕风吹散,蝉鸣般的耳鸣也渐渐消退。
    「散兵」尝试着睁开眼,视野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
    他看到一双杏眼,眸色浅淡,一如从窗外洒进的月辉。这双眼睛正沉静的注视着他,映出此时他狼狈的模样。
    “…笨蛋先生?”
    半蹲着的方鉴上下打量了一番「散兵」,见其没什么大事,从鼻腔里挤出一道轻哼,无厘头的说:“你一定不适合养宠物。”
    “?”
    “会饿死。”
    “……嗯?”「散兵」表情一瞬空白,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方鉴微微侧了下身子,白釉的瓷盘碎裂成数块,与托盘隔了一米远静静躺在洒了一地的饭粒之间,看上去好不可怜。
    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刚从先前的状态脱离的「散兵」下意识想要开口道歉,却被方鉴一个抬手打断施法。
    下一秒,「散兵」盯着方鉴几乎要戳进眼球里的一根手指,眼底划过单纯的困惑。
    “这是几?”
    「散兵」老实回答:“……一。”
    “那这个呢?”
    “二。”
    “不,这是你。”
    “?”
    这平日里绵软无害的声音现在听着有点伤人。
    “嘛…清醒了还不趁着现在没人来赶紧起来跑路,我可不想被清洁工薅着耳朵骂。当然,你如果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就当我没说。”
    方鉴拽着「散兵」的手将人拉起来,半拖半拽地拉着人往回走。
    「散兵」被拉拽着,看着方鉴的后脑,犹豫了几番,小声出言问道:
    “镜…笨蛋先生,散兵……是谁?”
    那个不知是梦还是幻境的深渊里,与自已拥有相同声音的“散兵大人”,是谁?
    话音刚落,「散兵」就感到拉着自已的手瞬间收紧。
    “……和你一样,是个数字二。”过了好一会儿,从前面飘过来的声音这样回答他。
    「散兵」敏锐地捕捉到方鉴言语行动间的不自然,又想起前不久普雷克与他说过的话,眼神微暗。
    「真是一位可怜的孩子啊,被镜当作了……」
    替代品……吗?
    刚刚消退的烦躁卷土重来,莫名的恼怒火烧野草一般迅速席卷全身,一连串的问话脱口而出。
    “和我一样?呵呵…一样……”
    “那在你眼里,散兵是谁?我又是谁?你为我起的名字又与散兵有什么关系?”
    “你明明叫做「镜」,又为什么跟我说你的名字是「笨蛋」,你是在怀念什么吗?你与散兵是家人?是朋友?还是其他的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是这样一副表情?我问这些令你感到为难了吗?这些难道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我只是想知道在此之前,我没陪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你遇见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