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当即就点了点头,“确实是本宫吩咐的。”
    她没再多问,身子往榻的里侧挪了挪,把之?前不小心?崴了的脚露在外边。
    杜嬷嬷便?过来同徐太医低低解释了一番缘由。
    徐太医一边听?着,一边从药箱里拿出个羊肠手套戴好,在伸手检查叶芳愉的脚踝之?前,忽的又问了一句:“那娘娘今儿穿了一天花盆底,脚踝处的疼痛可有加剧?”
    叶芳愉摇摇头,“今儿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的,所以并不怎么疼,站立的时候,若是动作幅度不大,脚踝也不怎么疼,只走路的时候会有一点点隐约的阵痛。”
    徐太医点了点头,隔着手套和棉袜,在叶芳愉脚踝关节处检查了一番,左扭右扭,同时仔细观察叶芳愉脸上的微表情。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他收手起身,“娘娘的脚踝并无?大碍,晚上拿块干净的热棉布敷上两刻钟,再抹些药酒揉开,今儿早些休息,明日?少动少走路,若是还疼的话,就用?棉布包着冰块,在痛处再敷上两刻钟,涂些药酒,三两日?就能好。”
    叶芳愉闻言,紧拧的眉宇这才松开,面上重新染上笑意?,“行?,本宫都记下了。紫鹃,你帮着去送一送徐太医。”
    而徐太医收拾药箱的动作却十分快速,几乎只在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瞬,他就盖上了药箱盖,拎着起身,朝叶芳愉行?了个礼,跟有人在后面追似的,步伐急促又小心?,很快就出了翊坤宫的大门,身影在宫道?拐角消失不见。
    送他出去的紫鹃就这么站在翊坤宫的大门口,手里捏着一枚荷包,对着徐太医的背影怔然?看了一会儿,有些莫名想笑。
    徐太医是不是有些太过害怕她家大阿哥了?
    明明大阿哥也没做什么呀,不过就是多问了几个问题,又不是要吃了他!
    缘何跑得这么快?
    摇了摇头,紫鹃捏着荷包回了梢间。
    梢间里,叶芳愉已经脱了鞋袜,杜嬷嬷拿来了一罐祛瘀的药酒,正蹲在她的身前,大手十分用?力的在她脚踝处来回揉搓着。
    疼得叶芳愉冷汗都出来了。
    只觉得早前她脚踝崴到的地方,尚还不及杜嬷嬷手掌揉过的地方疼呢。
    好在药酒起效很快,一阵酥酥热热的感觉很快替代了脚踝处的隐痛和皮肤表面的火。辣刺痛。
    叶芳愉试探地动了动脚踝,杜嬷嬷起身沉默地净手去了。
    紫鹃连忙过来帮她穿袜子。
    叶芳愉看见她手中?没能送出去的荷包,诧异挑眉,“徐太医没收?”
    紫鹃一边穿袜一边摇头,“徐太医走得太快了,奴婢没来得及塞给他……”
    “快?”叶芳愉忽然?更诧异了,她好奇问紫鹃,“可是太医院里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
    紫鹃继续又摇了摇头,心?道?不是太医院里有事在等着他,而是咱们翊坤宫里有个大阿哥在等着他,他才会跑那么快的。
    给叶芳愉穿好袜子后,紫鹃收手退了两步,看见娘娘还眨着迷茫不解的水润桃花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她心?中?微微一热,身体意?识倏地快过脑子,张嘴就把小娃娃之?前对徐太医做过的事情交待了个干干净净。
    叶芳愉:“……”
    她难得感觉到了什么是社死?的滋味。
    难怪徐太医刚刚进?屋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就跟在躲着什么人一般。
    ……原来,还真是在躲着什么人啊。
    叶芳愉直觉不能再任由小娃娃这么闹腾下去了,不然?还不知他要闹腾多久的。
    叶芳愉清了清嗓子,心?中?虽然?十分尴尬,面上却不动声色对紫鹃说道?:“等会儿保清洗完了澡,你去把冰块的真相告诉他吧。”
    “去的时候,记得把我书?房中?,右手边第?二个抽屉里,那本黄色记事簿中?间夹着的那张粉色洒金桃花笺拿给他。”
    紫鹃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梢间,不多时,从书?房里把桃花笺拿了过来。
    叶芳愉略微扫了一眼,见她没有拿错,旋即点了点头,“就是这张,你拿过去吧。若是他有不懂的字,你记得念给他听?,最好是让他能够背诵下来。”
    这张桃花笺上是她写?的一些护牙小常识。
    什么吃完了东西要盐水漱口,早晚刷牙各一次,少吃糖,少吃冷硬食物等等。
    道?理就是这么些道?理,至于遵不遵守,就看小娃娃他自?己的了。
    若是遵守了还好,可若是他连桃花笺上的几个小小要求都做不到,那想必,他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人家徐太医了。
    紫鹃不知叶芳愉的险恶用?心?,见桃花笺上的笔迹认真,条理清楚,方方面面都考虑得格外周到,误以为是她家娘娘辛苦翻阅了许久古书?医籍才寻来的护牙小妙方。
    心?中?十分感动,答应了一声就往暖阁的方向跑。
    *
    大年初一就这么喧闹了一日?。
    小娃娃洗完澡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甜甜的奶香。
    他早上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是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小褂,头上戴着同款颜色的瓜皮小帽,整个人打扮得格外精神和喜气,叫人看见了,心?情就会不自?觉变好。
    哪怕是一向敌对叶芳愉的佟贵妃,在小娃娃捏着手指头,童音清脆朝她请安时,也难得没有多说过一句苛责的话,反而是柔和了面部线条,朝着小娃娃露出个盈润的笑脸。
    和声和气地叫起之?后,给了小娃娃一个份量极重的荷包。
    除去小娃娃外,便?只有小太子得了一个同样厚重的荷包,其他几个小崽子的荷包掂量着,要比他们两人的荷包略轻一些。
    ——这是小娃娃收完荷包以后,悄摸着去同几个弟弟妹妹打探了“敌情”,前来告诉紫鹃的,紫鹃又一字不差地讲给了叶芳愉听?。
    叶芳愉听?完以后,拧了拧眉,心?下划过几分怪异之?色。
    趁着太皇太后在同宗室里的几个老福晋说话,她悄悄扭头,同紫鹃低语了几句,要她去查查,今儿早晨在御花园里枯井处暴毙的小太监可与承乾宫有过往来联系。
    紫鹃知晓其中?的严重性,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出了慈宁宫。
    不多时就带着消息回来了,面色有些凝重,朝叶芳愉摇了摇头,“回娘娘,没有。”
    “奴婢方才查到,那个小太监是四年前入宫的,入宫之?后就一直在内务府里做事,一直没有挪过地儿。”
    “平时性格有些孤僻,不爱讲话,不爱与人往来,自?然?也没有同什么人发生过什么冲突。”
    “属于宫里默默无?闻的那种人吧,若不是他除夕夜来了这么一遭,只怕到现在没有人注意?到他呢。”
    “宫里查不出线索,梁公公那头已经派人往宫外查了,要晚些才能有消息传回。”
    ……
    当时叶芳愉的人还在慈宁宫中?,不好表露出更多的异常,听?完紫鹃的话,只沉默地点了点头,飞快收拾好心?中?疑虑,扭头又与一旁的某位福晋说起了话。
    回来翊坤宫后,第?一件事是延请徐太医过来给她看脚。
    第?二件事便?是询问紫鹃,梁九功那边可查出了更多的消息?
    紫鹃摇了摇头,“还没有消息传来呢。”
    叶芳愉便?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她倚靠在榻上休息了一会儿,外头寒冬腊月,屋子里却因放置了三四个炭盆而暖意?融融,她等着等着,忽而意?识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紫鹃见状,连忙给她拿来一块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又扶着她挪换了姿势,好叫她能够休息得更舒服一些。
    叶芳愉意?识朦胧中?察觉到了紫鹃的动作,但因为对她极其放心?,不仅没有丝毫警惕,反而直接放任了意?识沦陷。
    等到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畔好像压了个什么沉重的东西,带着一股奶香,摸起来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