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佳嫔抚了抚胸口,深呼吸一口气,站了出来,“姐,贵,贵妃娘娘,她?们既是?臣妾宫中的人,便合该由臣妾来管教?才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紫鹃十分不客气的打断。
    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甚至还对着马佳嫔屈膝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说道:“马佳嫔娘娘难道不知?,皇上早已下令,由靖贵妃娘娘主理六宫事务吗?”
    “可是?……”马佳嫔还想再说些什么。
    紫鹃又?开口了,“马佳嫔娘娘若是?对贵妃娘娘有什么意见,大可去皇上和?两位老?祖宗面前说道说道。”
    “况且,我家娘娘也只是?关心四阿哥的身子,担心他身边的人照顾不周,怎地马佳嫔娘娘作为四阿哥的亲额娘,竟一点也不担心四阿哥,反倒是?一直帮着外人说话?”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本宫何时说过……”
    “那就请娘娘遵守宫规,勿要打扰贵妃娘娘问话才是?,不然,四阿哥的身子若是?有所耽搁,只怕您也担待不起。”
    耽搁?
    能有什么耽搁?
    马佳嫔听完紫鹃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先是?晃过一阵担忧,旋即又?转化为阵阵不悦。
    她?是?长生的亲额娘,不好好照顾着,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反倒是?靖贵妃,常以大阿哥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诱。惑长生出门肆意疯野,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脏汗。还有上次,长生得水痘那次……
    马佳嫔想着想着,逐渐陷入了疯魔的状态之中,有些难辨是?非。
    一心一意觉得,靖贵妃这?是?要害她?的长生!
    看见紫鹃冷着脸不理会她?,转身就要出门去传召宫人过来问话。
    想也不想,伸手就重?重?地推了紫鹃一把。
    紫鹃一时不察,脚下一个踉跄,身子直接歪向一旁的桌椅,腰侧重?重?地撞到桌子边角,身子继续倾斜,连人带椅子桌子倒成了一团,额头磕到地面,有些眩晕,很快,身子各处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钝痛和?刺痛。
    叶芳愉在马佳嫔伸手的时候就敏锐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
    正想开口提醒紫鹃,却?已然来不及了。
    只能在紫鹃倒下之后,快步走了上前,想把她?搀扶起来。
    谁知?就见着她?额角淌下两道刺眼的鲜红,有些难以置信,语气紧张道,“紫鹃你没事吧?啊,你头上流血了!”
    她?慌里慌张地拿了块帕子,捂住紫鹃的额头,因?为不确定?是?磕到了哪里,手上根本不敢用力,只隔着手帕虚虚地贴了上去,扭过头,厉声吩咐身边的其他宫人去寻太医过来。
    一旁的马佳嫔也因?为紫鹃的伤势骤然清醒。
    吓得后退了两步,“不,不,不关我的事,我,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
    她?结结巴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梨花般柔丽的面颊上惨白?一片,额头汗迹斑斑,犹如从水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叶芳愉此刻根本顾不上她?。
    把紫鹃扶起来后,小心翼翼带着她?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贵妃娘娘,温水来了……”
    钟粹宫里,也不尽然都是?马佳嫔这?样犯了失心疯的人。
    更多宫人,对叶芳愉还是?比较恭敬和?奉承的。看见靖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受了伤,很快有人拿来止血的伤药,有人打来一盆温热的清水,还有人撩起了袖子,打算帮着紫鹃处理一下伤势。
    三?四个人一下子围了上来。
    叶芳愉见她?们表情诚挚,带着担忧,不似作伪,又?看见马佳嫔神色惶恐地站在一边,想了想,还是?松开一直握着紫鹃的手,退出人群,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
    外间出了这?么大的事,人群喋喋嘈杂的声音,加上之前桌椅倒地的惊天巨响,很快惊动了里面寝室中睡觉的长生。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隔着半透明的帷幔,看见床边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于是?动了动小手,自己掀开被子,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费劲从两边帷幔里钻出来一颗小脑袋,环顾了一圈寝室。
    咦,怎么奶嬷嬷和?宫女姐姐都不在呀?
    小脑袋没有看见外头有人,失望地又?缩了回去,拿过角落里叠好的外套,试探性地伸入一条胳膊,然后另外一边,小手这?里摸摸,那里找找,就是?找不见另外一边的袖子。
    于是?有些生气地把外套又?拿了下来,拎出两条袖子以后,摆好姿势,再试一遍。
    可无论他如何尝试,都只能穿进一边的袖子,另外一条袖子就像在跟他玩捉迷藏一样,不论他怎么找,都是?遍寻不着。
    小长生失落地垂下了圆脑袋,叹了口气。
    哎,穿衣服可真难啊……
    最后只能穿着一边的袖子,拉过外套其他部位的布料,从小肚子上环绕一圈,盖住了肚子,就算是?穿好衣服了。
    然后他小心翼翼,一手抱着肚子处的布料,一手撑着床板,从被窝里面爬了出来,面朝里,屁。股朝外,脚脚往下,哧溜了一会儿,成功从床上溜了下来。
    再把脚脚往鞋子里面钻,散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闷头闷脑就往外面跑。
    好容易绕过两道屏风,小长生跑到外间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家额娘的背影,她?一边摇头,一边摆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随后……诶,靖额娘也在呀!
    小长生的眼眸亮了亮,继续抱着肚子,迈开小短腿,啪哒啪哒就往靖额娘的方向跑,嘴里沙沙的小奶音喊着:“靖额娘来啦,长生给靖额娘请安,靖额娘安好呀。”
    小奶音落下,他人已经跑到了叶芳愉跟前。
    叶芳愉还在担忧紫鹃的伤势,猝不及防,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衣裳凌乱,头发犹如鸡窝的小崽子。
    ——外套只穿了一条袖子,另一半斜斜从腋下绕过,盖着肚子,被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肉手紧紧捂着……这?不是?袈裟的穿法?
    这?般想着,叶芳愉怀疑的视线再往下,就看见了小崽子下半身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雪白?色中裤,脚上没穿袜子,脚掌前端塞在鞋子里,脚踝后部分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综上所诉,这?是?在模仿济公的穿法?
    叶芳愉被自己的猜想惊得险些失笑出声。
    不过很快忍住了。
    她?解下自己肩头上的大氅,一扬手,一米多长的大氅就把地上的小崽子整个包裹住了,只露出来一个圆圆的小脑袋,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碎发。
    叶芳愉把小崽子抱了起来。
    走进旁边梢间之前,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紫鹃,紫鹃一边由着钟粹宫的宫人给她?清理额头上的伤势,一边淡定?地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用理会自己,照顾好四阿哥即可。
    叶芳愉便放心地抱着小崽子进到了温暖的梢间里面。
    身后马佳嫔亦步亦趋跟了进来,眼神紧紧盯着小长生不放,看起来有些骇人。
    小长生看见自家额娘这?副模样,有些害怕地朝叶芳愉的颈窝里埋了埋,而后又?飞快探出圆圆的脑袋,语气担忧地问道:“额娘,您怎么了?”
    马佳嫔虚弱地对他笑了一下,“额娘没事,你,你怎么样了,刚刚睡得可好,可还咳嗽吗?”
    小长生红扑扑的脸蛋上划过几丝不解,语气软糯地说道:“我,我不咳嗽呀,我也没有生病,不是?额娘让我去睡觉觉的吗?”
    马佳嫔没说话。
    叶芳愉回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旋即把小崽子放在梢间的榻上,厚实的大氅依旧包裹着他。
    小崽子说完话,看见额娘没有继续开口,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总觉得额娘和?靖额娘两个人看起来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