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就?够了。
不过,现在并不是时机。
“我答应你。”燕羽缓慢地开口,“何时放了我祖父?”
……
暖阁内,瑶光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身?前置了一方?矮腿四角书案。虽手握毛笔,却良久未动。吸饱墨汁的狼毫笔滴在竹纸上,晕染开去,将那篇快要誊抄完的《道德经》天地之始,毁于一旦。
殿门再度打开,又合上。
瑶光才又装作认真抄写的模样,堪堪发现那块扎眼的墨迹,男子掀开帘而入。
段怀悯目光扫过那张竹纸,伸手将竹纸抽过来,垂首细观。
暖阁里燃了乌木沉香,地龙又熏得这?里温暖如春。几乎教人快忘了冬日。
这?几日,段怀悯常令瑶光来观星殿作伴,几乎离不得她。
瑶光于此又无甚可?做,便誊抄些字,便以静心安神?,又可?以打发时间。
此刻她颇有些局促,好似分心被师长发现的学生。生恐他又怪罪自己心系朝堂之事。
“离离的字是和谁学的?”段怀悯将竹纸归于原位。
“和我娘亲。”瑶光将笔放下,她望着那块墨渍回答道。
“你的字迹不一样。”
“嗯?”
“先前的禁书,和这?张纸上的字,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我会写几种?字迹,幼时母亲靠着卖字画挣钱,我也跟着学了些。”瑶光轻声说完,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大人,我困了。”
……
躺在罗汉床,锦被覆在身?上。瑶光虽闭着眼睛,却难以成眠。
燕羽答应段怀悯会率兵擒拿贤王。
他甚至提出交出三万兵权。
这?……太奇怪了。
燕桑宁想悄悄送走娜贞儿母子,又是何故?
如果燕家从一开始就?打算屈服于段怀悯,那么大可?直接提出带走娜贞儿。
段怀悯根本不会在意。
瑶光翻身?侧卧在榻,难道……只是她多想了?
殿内沉香泛滥,瑶光的身?子缩成团,她不想再去想了。
这?两个月,她常处于惶惶之中。
故思宫的麝香总会用尽,到时又该怎么办呢?
还?有贤王……
可?是这?些事情再思虑,也无解决之法啊。
沉香与熏熏暖意将她的思虑融化,最终还?是入了睡梦。
……
几日后,燕羽将军即将率军北去生擒贤王的事,全帝都?无人不知。
“外头?都?说,燕家是豪杰英雄……”崔美人咬着一块梅花糕,趁着殿内无人,极为小声地说。
荧惑神?殿的主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白玉砖纤尘不染、无瑕细腻。
瑶光站在黄梨花木书案前练字,本是听着崔美人闲叙,却猛然听见这?句话。
“可?英雄大约只有燕羽一人。他镇守边关?数年,确实值得千秋称颂。”崔美人咬了口糕点,望着瑶光,“你说是不是,神?女。”
“嗯。”瑶光轻声应着。
崔美人又朝四下环顾,继而压低了嗓音:“神?女,你……是不是在服用麝香?”
瑶光手上动作一滞,诧异地看向崔美人。
“您 ,您别误会。”崔美人摆手,“我前几天无意中看见娜贞儿给了你麝香,你吃了后,我靠近就?闻到一股麝香味。”
“是,我每日都?要食。”瑶光看向崔美人,“只是,此事你不该多问了。”
崔美人愣了一下,才道:“我,只是好奇。”她原是想问,可?张了张口,什?么也未说。
此时,殿门被推开。
“神?女,该用晚膳了。”晚衣立在外头?道。
崔美人神?色一变,旋即匆匆道:“这?般晚了,我该走了。”
段怀悯近日都?是晚膳时归荧惑神?宫,昨日崔美人就?迎面碰上了他,她胆小,见了段怀悯吓得噤若寒蝉,也不会行礼了。
“崔美人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宝来备着菜,面上浮过些许不喜,“像做贼心虚。”
“或许只是天真了些。”豆蔻直言。
瑶光听着他们说话,不觉亦蹙眉,陷入凝思。
崔美人,有时确实怪了些。
……
天光已逝,夜幕低垂。远处传来钟鸣,那是来自宫外神?观。
妙龄少女在宫道上疾奔,跑得钗横鬓乱也顾不得梳理。她一路跑到梅园,放眼望去尽是白梅。
此刻月魄微亮,她扶着一树梅,大声唤道:“我来了。”
四下无人,她的声音在空旷之地回荡。
须臾,从前方?走来一青年,披藏青色斗篷,面容苍白。
“崔美人,可?问到了?”
青葱之岁的少女点头?道:“算是问到了。神?女承认她每日都?会吃麝香的。”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