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求您来见见我家娘娘吧。”暮春猛然跪下,“自那夜您被燕羽将军劫走,我们娘娘就忧心不已,未睡过安稳觉。三日?前二夫人又去?了,可依照宫规,亦不可归家,便?又似痴傻了一般,与大皇子薨逝时一模一样。求您,求您去?见她一回吧。”
瑶光怔然,回宫后她日?夜陪伴段怀悯,竟没有?去?瞧过赵玲珑一次。心中登时愧疚难当,便?赶紧道:“好,我马上就去?。”
……
行过那段凝冰的路,瑶光远远就瞧见那盛大的仪仗
她领着豆蔻、暮春二人走过去?。
段怀悯坐在水榭内的木椅上,身前的石桌上摆着铜制饕餮纹手炉。那是出行时,晚衣令宫人带上,给瑶光备着的。
想来是段怀悯来到寒凉的水榭内,那宫人恐其着凉,就把手炉置在桌上。
瑶光款步走近,朝段怀悯柔声道:“大人,可是等得久了?”
男子的目光扫视过暮春,“发生何事?”
瑶光挨着段怀悯坐下,捧起那手炉,隔着锦罩暖烘烘的。
“我想去?赵婕妤那里?瞧瞧。”
原本瑶光在宫里?也无?事可做,加之又心系他的伤,这几日?她几乎未离过他。
忽然提出来,倒有?些像舍弃他。
“我陪你。”
男子如是说。
……
一炷香后,瑶光与段怀悯共乘马车来到那处偏远的宫殿。赵玲珑仍住在此地。
宫殿石阶上的雪只被简单地扫到一旁,残雪凝成冰,反而更滑了。亦无?人铲冰。
如今周祐樽身为帝王都被幽禁于麒麟殿,况乎一名半疯的后妃。
瑶光瞧着那结冰的石阶颇感酸涩,陈公公在她下马车时,就已经吩咐小太?监给石阶梯铺上草垫。
宫内院落亦是满地积雪,甚至未清理出一条路。
瑶光挽着段怀悯的左臂,她总怕他摔倒,牵连伤处。
“大人,您要不寻一处地儿再歇着。”她并不想段怀悯陪着过来,可又不好推拒。毕竟昨晚是她道今早一同赏雪。
院落里?空荡荡的,也瞧不见半个宫人。直到寝殿门口?,才有?两个宫婢。
她们见到段怀悯皆是大惊失色,慌忙跪下,“见过国师大人。”
曾经见过几回。
“赵贵妃来了?”瑶光问道。
那宫婢闻言,身子剧烈地颤动,“回,回神女的话,我们娘娘是来探望赵婕妤的。”
她这头刚说完,殿内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谁?”赵玲珑冲了过出来,她披头散发,外头的袍衣也垮下一肩。
“玲珑。”瑶光见她如此形容,心中酸楚更甚。
赵玲珑盯着她,萎靡的双目渐渐有?了生机,“姐姐……”
“嗯,是我。”瑶光上前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才来瞧你。”
“姐姐无?事就好。”赵玲珑戚戚道,她苦笑喃喃着,“姐姐是这世上唯一会?关?怀我的人了。”她说完,又愣了一阵,似猛然到段怀悯,有?些惶恐地后退。
“国师……大人。”
瑶光望向段怀悯,见其神色淡然,便?道:“大人。玲珑可否归家,见她母亲最后一面?”
“你安排就好。”男子道。
……
主殿未设地龙,仅靠炉铫取暖。巨大的熏炉内却?空空如也。
几日?前,宫内人人皆知瑶光被劫走,生死?一线。刚好一个月份例的炭用尽,暮春再派人去?取时,却?只能拿到少量的炭。
熏炉太?大,消耗不起。才用起这小炉铫。
好在,尚且是银丝炭。
段怀悯未打扰姐妹相谈,自行去?了偏殿。陈公公及那队宫人都鞍前马后地跟去?了。
“国师大人怎么也来了。”赵玲珑似乎仍旧惊魂未定,她倚靠在藤椅上,面色惶惶。
“他顺路随我过来,你莫害怕。”瑶光坐在她身侧安慰着。
殿内燃着炭火,算不得酷寒。已经比悯生寺里?好上太?多。
“嗯……”赵玲珑茫然点头,忽而又望向瑶光,恳求道,“姐姐,我不想回去?。”
“为何?”瑶光微讶。
“我与她,并无?亲情。”赵玲珑一时又似清明,“她和我爹在我小时候,为了巴结堂姐与大伯,就狠心把我送到他们家里?。这么些年堂姐将我当做婢女使唤,逢年过节,我回家时哭诉,他们却?无?人管我……我恨他们。”
说这席话时,赵玲珑并无?表情,语调亦平缓,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
瑶光以前听她断断续续地提过这些事,她是能理解赵玲珑的。
她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赵铉亦是难以释怀,可她却?也不会?让仇恨裹挟。
“玲珑,你若不想回便?罢了。”瑶光轻抚她的背,“只是你想,这几日?你可是心伤难抑,是为何?”她觉得,赵玲珑对自己的母亲还?是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