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或许快沉了,我们得赶快离开……”
    他受伤了吗?被桅杆打昏了?脑子不受控制地奔驰过许多可能,当手心抚上一股黏热的热意时,她抽回手怔愣地看着掌心上的鲜血。
    她忘了,司空禹被她咬伤的地方还没上药。
    原本稍稍愈合的伤口已经止住血,这伤口铁定是经过刚才的冲击,再扯裂开渗出鲜血。
    愧疚再一次蔓延,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咬伤他的。
    就在眼角要为他挤出一滴泪时,司空禹沉然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头一回感觉到你的嗓门这么大。”
    俊脸贴在她的肩窝处,鼻息缱绻着她身上的清香,再一次,他的心起了骚动。
    “你没事?”水蕴霞疑惑地眨了眨眼,悬在眶边的眼泪带出怜人的气息。
    “有事。”她的反应让他心神荡漾,司空禹扬起嘴角,伸手握住她的右手。“不过,我该感谢你还在乎我的生死。”
    方才船桅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倍受震撼地忘了呼吸。
    那一刻,他知道他爱上她了,从渴望学写她名字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的心就如同当初爹遇上娘一般,一旦心之所系,便再也无法率然、无法不牵挂。
    “你骗我!”水蕴霞气愤难平地抡起拳头,打着他。
    虽然亲眼目睹桅杆垂坠人海,但她还是免不了揣测,他是不是不小心被桅杆击中。
    而他竟还恣意看着她为他着急担心?思及此,她又羞又窘又怒地想撕毁男人英俊的脸庞。
    “我没骗你,你咬的口子又流血了。”薄唇一抿,他露出无辜的表情。“生气了?”司空禹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她侧开头不理他,浑然忘了两人此时的动作有多暧昧。
    他低喃,沉哑的语调在在显示他的无辜。
    “没有?你的语气可冲得很。”
    水蕴霞闻言正打算抡起拳赏他一记时,大熊的嗓音落入耳畔。
    “头儿,该走了,你同姑娘要说、要打,等回船上再说!”大熊悠哉地从鬼船上抛出了缆绳,并在两船之间架了块长条浮板,放声扯喉对着两人嚷着。
    “就是、就是,廷大厨煮了姜汤,我备了毛毯,不怕冷着。”巫循的声音由另一边传来。
    “姜汤!惨,得再换过,这两碗被海风吹凉了。”廷少咏惊觉的声音也掺在其中。
    听到熟悉的嗓音由四方涌人,水蕴霞呆愣地暂时忘了生气,她悄悄抬眼才发现“啸夜鬼船”亮起灯火,船缘有数十双眼正对他们投以关切的目光。
    瞬时火般的滚烫在脸上蔓延,她尖叫,却阻止不了众人的目光!
    司空禹赖在她身上的模样已清楚地落入鬼船上所有船员的眼底。
    而她的清白,就这么毁了……
    第五章
    两人一回到船上后,巫循贴心地递上毯子,廷少咏则重新热过鱼姜汤,备在一旁催着他们赶紧喝下。
    在众所瞩目的关切之下,水蕴霞尴尬而被动地接受他们的安排。
    水蕴霞隐隐约约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不断,然而让她抓狂的却是身边肆无忌惮的狂笑。
    “再笑,我真的会勒死你!”
    忆起方才水蕴霞在渔船上又羞又窘的模样,司空禹轻佻地勾起嘴角,神情莞尔的望着她。“我心情好。”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水蕴霞瞪着他,水澈的眸中隐着跃动的火光,身子因为怒意微微打颤。
    如果再任他肆无忌惮地一再轻薄她,她的颜面何存?清白何在?
    “怎么?你还是很冷吗?”逗归逗,一发现她的异样,司空禹倏地收回轻浮神情,担心地反问。
    “不冷。”她冷冷地开口。
    “还是披着,喝完汤赶快回舱房换下湿衣服。”他拉下身上的毯子,体贴展现他男子气概地要为她添一件毯。
    水蕴霞看穿他的意图,迅速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
    “怎么了?”司空禹蹙了蹙眉,紫蓝深眸透出浓浓的疑光。
    她隐着心中鼓动的躁意,努力深呼吸,用力汲取更多新鲜空气,试图恢复平静地宣布。“你,从现在起离我十步!不、不,离我一百步远,如果你敢再靠近我我、我……”
    “那个以后再说,如果你不冷,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懒得听她碎碎念,司空禹脚步一跨,直接拉近两人的距离。
    她还没估量出两人该有的距离,司空禹已率先打破她宣示的“领土范围”,此刻两人根本是“零距离”的贴近。
    水蕴霞瞪着他,尚未回神便感觉腰上多了双手,紧接着双脚离地,眨眼间她整个人已被拽至男人的宽肩上。
    “司空禹——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尖叫、大喊,不知道这可恶的海盗头儿又想对她做什么!
    “如果你想叫醒船上所有的人,我也不反对。”他侧过头,调侃的说。
    水蕴霞脸微热,嗓门下意识缓了缓。“那你……你要做什么?”
    “要你感恩图报。”他侧过脸,张狂的紫蓝深眸落在她的唇上,沉哑的低嗓伴随他暖和的鼻息,一字一句掠过她的耳际。
    轰的一声,让水蕴霞僵愣住,他似纯酿好酒的嗓音挟着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在瞬间将她的思绪炸成碎片。
    他说什么?他要她感恩图报?
    此时,司空禹宽衣露出精壮身躯、紫蓝深眸透着淫邪眸光朝她节节逼近的画面霍地冲进脑海。
    她心一凉,双脚拼命在空中踢动,活像是只刚被捕上岸的美人鱼般惊慌。
    ”我不要、我不要感恩图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吼着挣扎着,努力想甩脱他的钳制。
    司空禹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脚步依旧不受影响地往舱房走。“要你报恩有这么为难吗?”
    水蕴霞咬着唇,沮丧地觉得自己似被猎人困住的小兽,已注定逃脱不了猎人的魔掌。“你别得意,如果你敢碰我,我一定把你剁了,一块一块丢到海里喂鱼,要不就先毒死……”她低喊威胁着,歹毒的想法一个个冒出脑子。
    “谁碰谁还不知道呢?”司空禹笑了笑,知道她一定误会了什么。
    他不过是要麻烦她替他上个药罢了,她却激动的好似他要对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他哭笑不得。
    “头儿,热水、金创药及干净的棉布全搁在你舱房了,肩上的伤你就自己处理吧,我还有事得忙。”巫循话一说完,识相地便直往舷梯上而去。
    司空禹点点头,水蕴霞却挣扎地喊出声。“你——巫循,不准走!”顾不得自己像布袋一样被司空禹扛在肩上,水蕴霞尖声嚷着。
    巫循脚步定在舷梯边,回身瞅着她。“霞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你不准走!”她听到了,巫循准备的东西应该是要给司空禹上药用的,逮住这个机会,她要趁机脱离魔掌。
    巫循扬了扬眉,富有兴味地说:“不能不走,鬼船和渔船间的浮板未撤,我得跟着大熊上船看看状况。”
    虽然是秉着“闲事莫管”的船规,但这规矩既已被水蕴霞打破,他们就当做善事,再做最后一次巡逻。
    “不、不用,你的头儿受伤了,你得留下来替他上药……”水蕴霞急忙开口,深怕他会弃她不顾。
    巫循朗笑道:“不用紧张,头儿伤得并不重,不过就算你帮他包得很难看,我想他也不会有意见。”
    水蕴霞瞠大眼。“我……包扎?”
    那可爱又疑惑的模样让巫循抑不住朝她眨了眨眼。“当然,如果你想为头儿额外加点服务,我也不反对。”
    顿时,漫天红潮染红了她娇美的容颜,她苦无东西可掷,只得吹胡子瞪眼地显示她的不满。
    这鬼船上的人都和司空禹一样可恶!
    瞧两人聊得起劲,司空禹嘲弄的嗓音里,掺入一丝僵硬。
    “要不要请少咏替二位沏壶茶、备茶点,坐下来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