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她答话的可爱模样,烈竹逡忍不住又逸出了笑容。
    在这之间,老婆婆又让几名青年送了些青稞酒及酥油茶过来。
    浸溺在这欢愉的气氛当中,他们在熊熊火光前享受着美食。
    「喂!我们去跳舞好不好?」扯着他的袖口,咏儿以央求的眸光瞅着他,听见那明快的节奏,她的脚不禁蠢蠢欲动了起来。
    淡拧眉峰,烈竹逡不假思索的拒绝。「我不懂那玩意儿。」
    「不管!我今天很开心,你一定要陪我。」忘了两人适才意识到的男女之别,咏儿握着他的手硬将他拉起身。
    「我真的不会。」困扰地皱着眉,烈竹逡双手一摊,表达坚拒的意愿。
    「我也不会啊!开心就好了。」扬起甜美的笑容,咏儿哪管得他要或不要,一下子便将他带入人群里,随着热闹的乐音起舞。
    起先那充满欢乐的羌笛声,让他只能被动地移着脚步、僵硬地摆动身体,谁知时间一长,他的身体竟也跟着咏儿随性地摆动了起来。
    也没有人管他们跳得对不对、怪不怪,只是任由心中快乐的思绪释出热情,呼应着广场中熊熊的营火。
    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不断扩大的笑容落在彼此眼底。
    这是烈竹逡头一回让自己如此放松地融入人群当中,也是咏儿来到这里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
    那随着乐音紧紧相扣的十指,在那跳跃的火光中温暖了彼此的心田。
    而欢乐的热力却还在持续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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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玩哦!没想到这边的人这么善良热情,婆婆还让了间房给我们,真的让我好感动哦!」
    纵使酒精浓度再低,灌了几壶青稞酒下来,咏儿那俏白的脸蛋已晕染出烧红的美丽红霞。
    她说话的同时,灿亮的眸光彷佛随时要滴下水似地,漾着无比的清澈。
    「快睡吧!」拼命将身子移到床沿,烈竹逡强压下心头那仍震荡不已的思绪。
    迫于狭隘的空间,他们只能挤在同一张床上,靠着意志力坚守着两人间的防线。
    「可是我还想说话……」
    因为开心的思绪一下子被抽离,以致于不安乘虚而入,咏儿盯着烈竹逡的背,她突然有种想被他拥入怀里的渴望。
    「明早妳会爬不起来。」阖上眼,他喃喃耳语着。
    「我知道,可能我太开心了,所以睡不着。」眨着眼,她想笑,可是眼泪却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当她破碎的咽音落入耳里,烈竹逡的心猛然被撞了一下。
    他忍不住转过身,强自压抑地伸出手替她抹去眼泪。「又哭又笑,妳醉了。」
    「我没醉,我只想听你说说话,好不好?」双眸映着他卸去冷漠的模样,咏儿轻轻喃着。
    不知怎地,那双染上氤氲之气的水眸,总是有办法唤起他心底深处最柔软的角落。叹了口气,他苦恼地反问:「要说什么?」
    「就说你习医的过程……总之什么都行……」咏儿忽而笑开,随即张开双手捧着他的脸。「你别晃,一个、两个、三个……我都看不清你的脸了……」
    「咏儿妳醉了……」拉下她不安分的柔荑,烈竹逡的心猛然一震,好不容易平息的悸动,又一下子被捣覆的紊乱如潮。
    「嗯!我还不想睡。」她喃着,任由酒精侵蚀她仅存的意识,飘动的眸光却抑不住地轻轻阖上,而那双被他拉开的小手则霸气地反握住他的大掌,不让他有抽离的可能。
    这是依赖?还是信任?
    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咏儿柔致姣好的脸蛋,烈竹逡为她外柔内刚的性格深深撼动着,却无法细思,是怎样的原因,竟让自己向来与世隔绝的心房为她悄悄裂了个缝。
    当她那如扇般的长睫覆住晶灿双眸,在眼窝处落下一道暗影时,浅浅的呼吸声也随之落入他耳中。
    闭上眼,烈竹逡暂时放弃探究自己的思绪,企图求得一晚安静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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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咏儿!妳回来了?!」睁开眼,咏儿发现自己竟坐在家里的书桌前,眼中见到的是汪樊尔诧异万分的儒雅五官。
    「我……回来了?」摊开双手,咏儿却是一脸茫然。「我怎么回来的?我记得我在树正寨唱歌跳舞,还喝了好多青稞酒……没有什么奇异的现象发生啊!」
    「实验船上强烈的磁场究竟把妳带到哪里去了?我和爹地都担心死了!」汪樊尔想靠近,却发现这短短咫尺之距,他怎么也靠不近咏儿。
    「我在明朝的九寨沟树正寨!」感觉到彼此无法拉近的距离,咏儿亟欲把自己真正的所在位置传达给他。
    「九、寨、沟……」努力拼凑着妹妹的声音,汪樊尔却发现咏儿的身旁再次冉升起一阵蓝雾,她的声音开始愈飘愈远。
    「哥……我想回家……我好想好想回家!」咏儿大喊,却彷佛无法与他沟通似地,只能望着彼此同样焦急无奈的神情叹然。
    「咏儿,妳在那里好不好?」纵使到不了咏儿身边,汪樊尔还是拼了命地不断追着她的身影跑。
    她强抑紊乱的思绪,将手压在心口,试着让他明白。
    学着她的动作,汪樊尔也压住自己的心口,渴望把所有想法全都传达给她。
    双胞胎有着可以感应彼此的能力,虽然他们从未真正尝试过,但这一回,他们感应到了彼此。
    传达到两人心头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雾愈来愈浓,咏儿的身影愈来愈淡,情难自禁地,汪樊尔还是对着那远去的身影喊着:「咏儿妳放心,我会去找妳,我一定会去找妳,无论妳在哪里,妳都要坚强活下去,知不知道!」
    「哥!你别走……你一定要来找我……」蓝雾掩去了樊尔的身影,她不舍地吼着、叫着,泪水跟着落下。「哥!我想回家……你不可以丢下我……」
    「咏儿!」烈竹逡被那带着低啜的呓语给惊醒,睁开眼,咏儿仍在梦里,泪水却已染湿了薄被。
    「咏儿!醒醒!」他轻唤着,试着把她拉出梦魇。
    「不要……不要……」恍若未闻地低喃着,她紧锁秀眉。「我看不到哥了……他不见了!不见了……」
    扬起袖,烈竹逡替她抹干泪水,擦去额上沁出的薄汗。「妳做恶梦了。」
    当那熟悉的低沉嗓音冲入耳底,咏儿的神智倏然回笼,恍然间她明白,刚才只是一场梦。
    在梦里她以为自己回家了……
    蓦地,难过的泪水又悄然滑下,心中有着莫名的渴望,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家啊!
    低下脸,他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别哭了!只是梦!」
    扬起沾着泪珠的长睫,她困惑地瞅着烈竹逡俊雅的脸问:「究竟哪一个才是梦?」
    是古代还是现代?
    如果现在是一场梦,那眼前这个待她极温柔的男子只是她梦里的影子,一旦梦醒,他的身影也会随之消失。
    如果樊尔的出现是梦,那是不是代表她注定要留在古代一辈子,直至终老?
    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梦?
    「妳不要的、讨厌的那一个就是梦。」饶舌地吐出这一句,他好看的唇自嘲地轻轻扯着,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那如果我衡量不出不要哪一个、讨厌哪一个梦,怎么办?」困惑地低垂下眉,咏儿吶吶地开口。
    扬起眉,烈竹逡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微微一怔随即开口道:「那继续睡,再做一个妳喜欢的梦。」
    当他略带着睡意的朗眸掠过困惑、不解与叹息时,咏儿有种被宠爱的错觉,纵使身边的男子再木讷、再无奈,他还是待她极好。
    不可思议的,梦里的不安与恐惧因为他的存在、他沉稳的嗓音而渐渐淡却。
    紧紧握住他始终温暖的大手,咏儿挪动着身子,偎在他的身旁。「天就快亮了,把你的温暖借给我,只要一下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