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了口气,她扬起了抹凄凉的笑容。「这样的结果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所以你和当归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朋友,你们一定、一定不能丢下我,知不知道!」
    或许还未尝过情滋味,咏儿把依赖烈竹逡的感觉归于对这个陌生环境的彷惶与无助。
    于是不改强横地,她对烈竹逡与当归警告着,在眼皮有着愈来愈沉重的迹象时,所有呢喃的话语全化成她微酣的轻响。
    而那最后一句话,不由得让烈竹逡的心口微微一震。
    她说她来自几百年后的世界,这……可能吗?
    然而细想着咏儿的一切,烈竹逡却又难以反驳她完整合理的解释,再加上她大背袋里那一堆莫名其妙的道具,他选择了相信。
    只是她对他的信任与需要也建立在这一点之上吗?
    想来他不禁有些落寞,心口盘旋的莫名思绪打乱了他向来冷静自持的沉定。
    倘若身体状况允许,他希望能在明日启程带咏儿前往青城山采药,顺道会会他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老友──况允风。
    或者他有方法让咏儿回家也没个准。
    夜更深,他凝神打坐之际,心头有了打算。
    只是……他会舍得让她离开吗?
    如果届时她真的打算离开他,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他放得开手吗?
    第七章
    当清晨阳光透过树梢照入藏族土楼内,室内一下子通明了起来。
    颊边有着熟悉的骚动,咏儿还没醒来却挥舞着小手道:「当归不准舔我,知不知道……」
    「噢呜……」那是夹带着无比失望的嗓音。
    一狼一人的对话让运功调息一晚的烈竹逡不禁莞尔。
    「当归你该回去了!」顺了顺衣襬,烈竹逡对着眼前的雪白大狼命令道。
    「当归不能和我们一起上路吗?」自从那一夜后,咏儿便爱上当归温驯的性子,一想起要让牠独自留在羊峒,她就觉得心疼。
    「当归从小就没离开过羊峒,失去野性的牠就像一头温驯的大狗,已经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这样的当归注定一生属于羊峒。」
    当归、当归!应当归来,这是他为牠取这个名字的用意。
    是幸或不幸,他已无从判断。
    何况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只要他离开羊峒出外办事,当归就会像只快乐的大狗,自在地在羊峒四处游荡。
    这也是为何牠和咏儿能在采药木楼巧遇的原因了。
    「噢呜……」纵使百般不情愿,当归只能抬起那清澈纯真的黑眸哀怨地瞅着主人。
    「我们要上哪去?」圈着当归的颈子,咏儿局促地开口。
    「青城山。」取出竹笠,看着腻在一起的红发咏儿与雪白当归,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不让自己笑出声。
    在这个时代,随便到哪个城市都得花上十天半个月,一想到要走这么久,她的头就晕了。「青城山在哪?」
    「成都附近。」
    拍了拍额,咏儿做出晕倒状,顺势就倒正当归的身上。「羊峒到成都,听起来就很远。」
    「我会到市集买匹马,咱们可以顺着山势采些草药备用。」
    「你要开始研药吗?」烈竹逡话一落,咏儿那慵懒样登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致勃勃的晶灿眸光。
    扯了扯唇,烈竹逡终于有些了解咏儿的嗜好。「或许我会借助妳「台大医学系」门派的帮助。」
    他说得有些绕舌,发音却出奇地标准。
    他认真的模样还真可爱!咏儿轻扬起笑,骄傲自负地道:「当然,我可是秉持着阿公中西合并的理念,往医界发展的新生代女医生。」
    烈竹逡那俊朗双目隐着她未窥见的光芒,只是勾着唇拿了只竹篓让她背上。「这一回先买些窝窝头和青稞酒再上路,省得妳老喊肚子饿。」
    不可否认,他喜欢看到咏儿的笑容,只要她扬扬唇,似乎整个脸蛋都会跟着发亮,那模样总能给他一种舒服的感觉。
    这一次他并不执意要她换上他所熟悉的衣裳,能保有性子里的开朗纯真才是他的用意。
    「我都快变酒鬼了。」咏儿实在没办法适应他们把酒当水喝的习惯,挑了挑眉,她霍然想起一件事。「水琉璃不会再缠着我们吧!」
    想起那打扰自己用餐的狐媚身影,咏儿就有着说不出的气愤。
    再思及她陷烈竹逡于不义,那正义凛然的性子让怒气更是毫不犹豫地蔓延心头,咏儿晶亮的双眼正转着盘算似的灵灿眸光。
    耸着宽肩,烈竹逡挑着英挺的眉正色道:「我不知道,不过既然咱们已取回血炼珠,遇上她能避就避,千万别正面交手。」
    「那就得看本姑娘的心情喽!」俏皮地微侧着脸,咏儿轻笑地说着。
    「妳别给我惹麻烦就万幸了。」莫可奈何地瞅了她一眼,他反身将土楼的门给关上。
    「当归要保重哦!」蹲下身,咏儿抚着牠柔软富光泽的毛色,不舍地道。
    「噢呜!」回应她的是一抹感慨至极的低鸣。
    风微微吹送,林森绿意随风晃动着,彷佛上等的绿色绸缎映入他眼帘。
    揉了揉眉心,烈竹逡隐约觉得汪咏儿的出现将永远改变他原本宁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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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咏儿以一身藏族姑娘的装扮出现在烈竹逡面前时,映入他眼底的只有惊艳二字。
    那样式虽不及真正藏族姑娘的衣着华丽,却为她那张凝玉般的脸蛋更添数分雅致。
    还来不及收回目光,咏儿便朝着他扬手。「逡哥!」
    咏儿手一抬,腕上铃铛逸出的声调与她清脆的嗓音交织成属于她的热情。
    懊恼地揉着眉心,压低斗笠,烈竹逡在心底暗暗苦笑着该不该回应她热情的呼唤。
    说好了要低调行事,偏偏这爱笑的姑娘总出其不意地让他陷入矛盾中。
    由土楼至镇上,她总会以揉合着银铃般笑声的语调,开心地唤着他的名。
    就算他不予理会,与她成了好朋友的当归也会热切地「噢呜!」个两声代替他回答。
    摇了摇头,他感到啼笑皆非,也庆幸那头狗腿狼已被他赶回山里,没机会再参与咏儿那满脑子古灵精怪的想法。
    「好看吗?」转着身子,咏儿兴高采烈地问。
    烈竹逡才沉思一会,还来不及找出适当的形容词,她便朝他扮着鬼脸,指着他骂:「小气鬼,喝凉水。」
    而他,只能百口莫辩地忘了自己的舌头藏到哪了。
    面对咏儿,他向来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咱们先出藏区,沿途再找地方落脚。」语落,烈竹逡扯住马儿长鬃,俐落地翻身上马,长臂一使劲,咏儿已在瞬间落入他怀里。
    虽然知道在他的怀里再安全不过,但第一次骑马,她还真不能适应。
    「怎么?」微扬俊眉,烈竹逡瞧着她发白的脸色,不解地问。
    「我没骑过马,怕会晕马。」懊恼地咬着唇,咏儿转过身抱住他的腰,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晕马?」这又是什么形容词?微微一笑,他的语气里有着十足十的取笑意味。
    「哼!」为保小命,咏儿捉住他腰际的布科,冷哼了一声,在他的怀里寻找最舒适的位置。
    这样的举动好似已成了习惯,他的怀抱成了她专属的温暖,如果能永远偎在他怀里,应该会很幸福吧!
    不自觉地漾着甜甜的笑意,她轻喃:「如果我不小心摔下马,你不可以丢下我哦!」
    她的小手捉自己捉得这么紧,想丢也丢不掉。略扬眉,他温朗地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绝不会丢下妳的。」
    缰绳一拉,烈竹逡双脚夹着马腹,马儿登时撤蹄狂奔。
    听到他的承诺,咏儿不自觉轻扬着唇,一双小手抱得更紧。「不可以赖皮,你答应过我的。」
    感觉到风在耳畔掠过,他的长发随风飞扬,在空中画出一道自在的线条。
    咏儿腾出手捉起其中一撮发丝,把他的发缠绕在指间把玩着,心头竟霍然涌起了想留长头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