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千月可不允许桐普晴再为芦笙分心,拽着她的手,柔声抗议。
    “噢!原来千月这么霸气,我要偷偷跟千月的阿哥说。”桐普晴微侧着小脑袋,天真地道。
    苗千月洁白的俏脸一臊,嗔了她一眼。“这儿才没我的阿哥呢!”
    “说不准今儿个千月就和蝶儿一样,寻到自己的阿哥喽!”她憨憨地甜笑,微扬的嘴角旁悬着两个可爱的酒窝。
    眼底落入她那可爱的模样,苗千月根本不忍苛责。
    谁知道桐普晴得寸进尺地点了点苗千月雪白的脸颊,打趣地说:“千月害羞的模样跟月神一样美丽。”
    直到这会儿,苗千月才发现,桐普晴眼底藏着一抹促狭的光芒。“噢!臭桐桐,你笑话我!”
    “千月本来就是寨里最美丽的姑娘,不是吗?”她瞪大了眼儿,说话的神情看来真诚至极。
    “我瞧你这张嘴今儿个是沾了蜜,罚你找个好阿哥跳舞,同阿哥说甜死人的情话。”苗千月嗔怒地抓着桐普晴覆着薄茧的小手,拉着她往广场中走。
    “呜……不要!”她嘟起红唇,抵在好姐妹耳旁耳语道:“千月你别为难我,这儿没我喜爱的阿哥……”
    她是喜欢热闹的,但真要找个阿哥跳舞,那感觉忒是别扭。
    “有的、有的。”苗千月不容她逃脱,直接带她进广场,加入跃动的圆圈当中。
    “唉呀!为什么我不能同千月、同蝶儿跳舞?”
    桐普晴的抗议被音色圆润、曲调欢乐活泼的芦笙声盖过,原本别扭的感觉却因为悠扬曲调不断的热络气氛,渐渐消退。
    在时而激昂时而悠扬的芦笙乐音当中,她们笑着、唱着、跳着,直到暮色渐暗,广场中央点起了熊熊的篝火,热力依旧不退。
    入夜之后,村寨里家家户户在吊脚楼前设宴酬宾,十几米的长的桌上摆着独特风味的糯米饭、煮南瓜、腌鱼、腊肉、香肠和糯米酒。
    众人或坐或立,就着熊熊篝火饮酒作乐。
    跳累的两人择了处幽静的树下,就着月光饮酒、谈天。
    “哇!我又累、又饿、又渴!”
    率性地咬了口腊肉,再大口喝了口糯米酒,桐普晴伸直绑着绣花绑腿的玉腿,发出满足的叹息。
    苗千月瞅着她没好气地取笑道:“哪个姑娘家像你一样,吃得这么率性、豪迈?”
    自从认识桐普晴以来,她就是这模样——性情纯真,举手投足间尽是男子的豪迈……唯一纤细的心思,怕只是用在芦笙上吧!
    她翻了白眼,极不认同地开口:“我都说又累、又饿、又渴了嘛,哪还能像你一样,文文雅雅、秀秀气气地‘善待’眼前的美酒佳肴。”
    “是、是我不对!我再去拿些好吃的过来,这总成了吧!”莫可奈何地漾了抹淡笑,苗千月起身往吊脚楼前摆宴的方向而去。
    清亮的娇声扬起,桐普晴像个小姑娘似地圈抱住好友地嚷着。“千月是全苗寨最、最美的仙子,不像蝶儿,自个儿跟她的阿哥在月下谈情说爱。”
    “你喝醉了,再闹,我就把你这个小酒鬼丢回去给你家阿爹修理你!”
    在几个姐妹里,就桐普晴的性子像个小姑娘,爱笑、爱闹,喜怒哀乐一迳落在脸上,真要看透她的心思并不难。
    “呵!不用了,阿爹来寻我了,我先回家去。”倏地站起身,桐普晴朝她扮了个鬼脸,灿烂且俏皮地开口。
    苗千月被她逗笑了。“真好,桐老爹有千里耳,听到我的苦恼了。”
    她皱了皱鼻子,不以为意地咯咯笑出声。“是了、是了,明儿个再找你玩。”
    语落,也不管苗千月在她身后说了什么,她赶紧迎向脸色颇为凝重的父亲。
    “阿爹,发生什么事了?”
    “金芦笙……被偷了!”
    紧张的情绪不自觉显现在紧握的小手中,桐普晴的语气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我出门前还在神龛前同祖先爷爷说话。”
    桐老爹蹙眉叹道:“桐桐,事关重大,阿爹有事得同你说。”
    虽然桐普晴身为桐家的金芦笙传人,传承了制芦笙的好手艺,但关于那一段由金芦笙牵扯出的江湖恩怨,他却刻意隐瞒,没让女儿知晓。
    头一次感觉到父亲内心的沉重,桐普晴不解地轻蹙眉头,快步跟上父亲的脚步,不解地问:“阿爹……你要上哪去?”
    寨边高耸入天的树林遮掩了星月,踽行在暗夜的林中,芦笙乐音渐行渐远,加深了夜林里诡谲的气息。
    当月光轻轻洒落在桐老爹的身上,带出了桐老爹身上晦暗的气息时,桐普晴心里的不安更深了。
    过了好半晌,桐老爹才开口说道:“对方终于……找上门了。”
    桐普晴怔了怔,侧着首问:“对方?谁?”
    “来,坐下,阿爹说个故事给你听。”拉着女儿坐在林中倾倒的枯木上,桐老爹沉声地开口。
    桐普晴依言坐下,原本平静的神情,随着桐老爹娓娓道出意、桐两家的百年恩怨后,不禁蒙上错愕。
    她从不知家传的金芦笙也有这一段渊源。
    更讶异于百年来意、桐两家的恩怨,竟就这么放任着彼此误会下去?
    “难道祖先爷爷们没想过要解开两家的误会?”桐普晴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可爱的脸庞尽是不解。
    沉沉地拧眉,桐老爹好半晌才语重心长地启唇道:“当然有,但之间实在有太多阴错阳差,最后的结果是一代接一代,误会愈积愈深,最后演变至如斯地步。”
    “那阿爹的意思是……金芦笙是被意家给偷走的?”
    她的话让桐老爹沉思了片刻,桐老爹长长叹息了一声才道:“这些只是阿爹的猜测,喏!在神龛附近,找到了这个。”
    将手中那一片碧绿的竹叶递给女儿,桐老爹仰望着圆润的月儿,忧心忡忡地苦叹了数声。
    自从祖先们隐居在努拉苗寨后,便再也没离开过苗寨,意家后人的出现,怕是会再挑起一场纷争。
    “竹叶?”桐普晴接过桐老爹手上的竹叶,她微偏着头,表情看来非常疑惑。“这竹叶有什么异样吗?”
    “意家百年来一直住在苏州城西的写意山庄……而竹叶一直是意家惯用的武器。”
    她思忖着,心里却不断冒出疑问。“世代既已交恶,为何隔了这么多年才出现?甚至千里迢迢来到苗寨偷走金芦笙?目的是什么?”
    “这之间的确是有古怪,所以阿爹打算走一趟写意山庄,再探探金芦笙的下落。”
    两家的恩怨一直是桐家的遗憾,假若能打开彼此的心结,他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不!阿爹,让桐桐去寻意家的后人。”倏地脑中闪过一抹念头,桐普晴不假思索地开口。
    桐老爹的年事已高,身为金芦笙传人的她有责任与义务寻回金芦笙,并解开两家的误会。
    “桐桐,这事马虎不得,云南与苏州相距甚远,阿爹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上路?”下颚绷着僵冷的线条,桐老爹无法放任爱女做如此鲁莽的决定。
    虽然桐普晴继承了一身好手艺,但在桐家长辈的心里,她仍旧是大家捧在掌心呵护的小小姑娘。
    再者,他们对意家传人的了解不深,他如何能放心让涉世未深的爱女,单独与意家传人斡旋?
    “阿爹,我知道你会担心、忧虑,但桐桐长大了,已经懂得保护自己了。”
    相较于阿爹的忧心,桐普晴心里倒是坦率,既然她已继承了金芦笙,自该秉持着桐家精神,为桐家尽一分力。
    若能藉这次寻金芦笙之事化解两家的仇恨,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伸手抚了抚女儿娇嫩的粉颊,桐老爹露出欣慰的笑容。“阿爹知道你本来就不比男子差,但江湖上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