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娴没说话，只是瞪着他。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竟然一点都不记得！还不是他说他喜欢长头发、白皮肤、有女人味的女孩子，她才会努力让自己变成这样。
为了他的那些话，从此之后她避免晒太阳，放弃喜欢的户外活动，而他竟然还问她这种话。
想到这儿，她又气又难过。说不定他那时候把她当小孩子，什么话随便说说，也不记得了，可是她却呆呆地放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
他笑道：“这个‘恰北北’的表情，倒是有点以前的样子。”
她还是翻了个白眼。“你真的记得我以前的样子吗？”
他笑道：“有时候想起你，会觉得很有趣。”
她愣了一愣，脱口道：“你会想起我？”
他想了一下，坦然地说道：“刚开始的时候。”
他还记得他帮她买卫生棉的事情。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件特别的事情。他感觉得出从这件事之后，她对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不过，他只当是她进入青春期的别扭，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她看了看他，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突然感慨地说：“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句话，应该是到监狱里探望作好犯科的人才会说的吧。”
他似乎以为她是开玩笑，她认真地说：“我喜欢以前的你。”
他有点认真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
她以为他得意于现在的成就，很严肃地跟他说：“你现在有些……有些他妈的讨人厌。”
他愣了一愣。因为她的直接，因为她那种很急切、很认真的态度。
她怕伤到他，赶紧解释：“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讨人厌，但是以前的你比较温柔、体贴、开朗……”她急了，结结巴巴说得不是很好。
她不知道自己干么接受他的邀请，却又来吐他槽。呜，她在干么啦？
他突然一笑。“你真是他妈的诚实，而这些话真是他妈的温暖。”
他的笑容中，没有半点的生气，而是一派的轻松，以及一点点的伤感。还有世故已久后，难得见到的真诚。
在她面前，他竟然完全地放松自己，没有半点的伪装和防卫。这种感觉舒服而清爽。
看着她一脸错愕的样子，他的笑意加深，闪过一抹少年似的调皮神采。
她红着脸，呐呐地说：“今天我们都不要再说他妈的，好吗？”
他低低地笑。“从来没有人这样要求过我。”
她的脸红得厉害，困窘地说不出话。
遇到他之后，她觉得自己不断地“凸槌”，想要精明俐落，最后却是笨手笨脚；想要甜美可爱，最后却总是粗鲁笨拙。唉唉唉……
“喂喂喂。”最后，她只好嚷着：“你就会欺负我。”
她的眼睛圆滚滚，脸红通通，那个样子好可爱，让他忍不住一直想逗她。“没办法，我在外面都被别人欺负，只好欺负你了。”
她哼了一声。“最好有人敢欺负你啦。”
他笑嘻嘻地说：“你不是就有看到了。”
他指的是传真的事情。说到这儿，她担心地问：“对了，那件事情真的是医院里那个女人写的吗？”
“你放心，我真的没有惹其他的女人。”他轻笑着。
“那你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他耸耸肩。“你是指传真吗？老实说，她写的故事还不错，比一些八点档连续剧还有趣，所以我请秘书收起来，订成一册，放在厕所中，让无聊的人可以看一看。 ”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用这么轻松的态度来处理。
他笑道：“我跟她本来就没什么，这样处理就OK了。”
她好奇地追问：“没什么到底是什么？”
他一笑。通常他自己的私事，他是不可能和人提，不过在她面前，他轻松地吐露。“我是在pub遇到那个女人。那种事情，你也知道，通常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她酸酸地摇头。“那种事情我不知道。”
他一笑。“看得出来你很纯情。”
他那种嘻笑的语气，竟然让她脸又微微地红了。
他脸上的笑意不断。跟她聊天，他的心情越来越轻快，话也不自觉地多了。
“纯情有什么不好？”她扁了扁嘴。“像你这样惹了一堆风流债、桃花劫，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他笑道：“惹风流、桃花劫的好处，就是至少不会死得很无聊。”
她翻眼瞪他。“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他的嘴角一扬。“这样不见得真的很有趣，但是我真的需要做一些有趣的事情。”他不经意地把苦闷透露给她。
她水亮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他。
他看得出来她对他的真心关怀，也不用什么样的话，只因为她一记专注的眸光，他的心口便觉得温暖。
跟她在一起，一切事情都简单极了。光是这样就可以快乐，这样就可以感动了。
“你放心。”他说。“虽然我游戏人间，不过我也是有原则的。那件事情是个意外，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我同事的女朋友。”
文小娴皱起眉头。“等等，她是先跟你同事交往，然后又跟你……那个吗？”
他轻轻地点了一个头。“应该是吧。”
文小娴两手捧着头，眉头皱紧。“那她是在想什么啊？！”
她一副这个世界太复杂，她不能了解的表情，惹得他一直想笑。
“我也不知道。”他轻笑。
侍者将餐点送了上来，他说道：“吃点东西吧。”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忍不住问：“那你那个同事，知道她的这些行为吗？”
“我不知道，这我也不可能过问。”他优雅地吃起东西。
“你那同事不是太可怜了吗？”她叹了一口气。
“我猜那是他自己要的。”他出乎她意料之外这么说着。
“为什么？我的头痛了，这世界是怎样了？”
他轻松地说：“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清楚的对错、好坏，很多事情不是绝对的。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感情不是这么纯净的一件事情。长大了，就知道容忍一些瑕疵。”他摆出大人的口吻。
她看着他，有点难过地问道：“所以你对爱情不再有美好的想像了吗？”
他本来想嘲笑她是小女孩的想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哀伤的口吻，竟然打动了他。
他一直得意于终于明白人生、明白爱情，但是她让他觉得他似乎错过了某种珍贵的东西。
她不过是个小女孩，不过是她以前的学生，哪懂得什么人生，哪懂得什么爱情，可是当她这么说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可以反驳她什么，或是教她什么。
她不知道他想这么多，继续问道：“欸，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那个女人真的会这样放过你吗？万一她有其他的动作你怎么办？”
他看着她，噙了一抹笑。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喜欢听她急切地叫他欸，喜欢看她唠唠叨叨地替他担心焦虑。
“欸。”她嘟嘴。“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都不担心啊？”
他一笑。“你放心，我去和那个女人谈过了，她已经冷静了。如果事情真的搞大，Richard会很难堪，其实她对Richard并不是没有感情，所以她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头。“所以搞半天，你根本不用我帮忙嘛！”唉，她觉得挫折极了。
“是不用你帮忙。”他带着轻快的笑意这么说着。
她沮丧地扁了扁嘴，却听到他说：“虽然你帮不上忙，但是你想帮忙这件事情，让我觉得很感动。”
他的笑容，难得地，露出一点点的腼腆。
虽然因为工作和职务的关系，他常常要称赞别人，但是他通常不会暴露自己的情感。因为这样，他竟然有回到少年时代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