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现下的状况可让她懈怠不得,感觉到身下驴儿缓慢的步履,她瞪著前方骑著马的悠然人影,忍不住在心底又把他咒骂了一番。
    当力召磊牵著骏马由後门离开後,祥纱也不管自己会不会骑马,脚步一迈就直接往马厩走去。
    谁知道宋尹青就只有一头批货用的驴子与一匹马,情急之下,她只好在马厩的木柱上,又贴了张字条写著:
    青青姑娘,借用你的驴子,勿生气。 祥纱
    纸条下又压了一张银票当作补偿。
    出了城,看著力召磊俐落上马,她有样学样地也想帅气上驴背,没想到却成了「东施效颦」不打紧,还丢脸地由驴背上摔下好几回。
    「你这可恶的臭驴子,再让我摔下来,我就把你剁了煮汤喝!」
    幸好离京城已经有一段距离,否则以她这一身男子装扮,却骑不上驴的拙样,铁定笑掉人家大牙。
    几个时辰过去,样纱终於奋战成功,只是天色愈来愈暗,祥纱不禁想,不知道他会在哪落脚?
    她真是又累、又饿、又渴,真不明白力召磊哪来的毅力,竟然沿途都没停下来休息。
    祥纱轻拧眉、微抿唇,在她回过神时,竟发现她已离力召磊有好长、好长一段距离,思绪一定,她连忙踢著驴腹,加快了驴儿的速度。
    待拉短了距离,她才松了口气,赶紧勒紧缰绳、缓下驴速,当下却感到一股无由的晕眩袭来。
    微叹了口气,她咬著泛白的唇,努力控制速度,另一方面却又无法控制地晃著身子。
    好晕……半伏在驴背上的她喃喃自语:「驴兄弟,你可得乖乖的知不知道,我只要眯一下下就好,你不可以撂下我哦!」
    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际,天空竟突如其来落下点点雨丝。
    力召磊瞠著眼、微启唇,那两道浓眉却始终没舒展过,不仅仅是因为这里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天气。
    其实打一出京城开始,他便感觉到背後如影随形著一种奇怪的感觉。
    起先他并不以为意,但在几次观察後,他总算明白是谁如此胆大妄为了。
    时而贪恋沿途的风光,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发现落後,又拚命加快速度不让自己落单,试问除了祥纱之外,有谁会使出如此乌龙的跟踪方式?
    他勒紧缰绳,本想直接拆穿她,却在瞬息改变了主意。也罢,赵州还在京城境内不远处……让她吃吃苦头,想透了,她该是会自己回去的。
    谁料他正如此打算的同时,绿林间突然窜出一群彪形大汉把路口给堵住,那霸道的姿态让力召磊愣了一下。
    该不会是想拦路打劫吧?!看来者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无法不这么联想。
    只是这里虽然接近赵州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荒芜,怎么会有贼寇如此胆大妄为,在大白天就拦路打劫。
    难道真如民间谣传,大明江山气数已尽,才致使不安匪类趁势作乱?
    来不及斟酌其中的可能,祥纱霍然尖叫,蓦地打破他的沉思。
    力召磊回过首,这才发现原来祥纱已经追上他了,却不知怎地竟由驴上跌落,那松散的发丝披散成瀑,浑圆有致的玲珑身段,在细雨中曝露出她的性别。
    「嘿!是个骑著驴的标致大姑娘。」 一名小贼见状欺向祥纱,伸手便张狂地扯下祥纱的外挂。
    「走开!」祥纱双手环胸,被小贼脸上邪佞的笑容给吓住了,打在脸上的雨滴似冻人的符咒,冰冷得教她直打哆嗦。
    瞧那情景,力召磊怒不可遏地旋身,一张髯胡面容拧著森冷的气息。
    他要剁了那小贼的淫手!
    力召磊旋身,一股暴烈的气息由他紧绷的身上散发出来。「滚!」
    无视於挡在眼前的人,力召磊霍然抽出藏在臂上的「柳羽剑」,在雨中划出炽人的银光。
    「大胡子,想英雄救美?如果不想让老子的刀剑见红,快快留下身上的钱财,大爷就饶你一命!」
    大话说到一半,见力召磊半点反应也没有,那贼的气势霍然减了泰半。
    这大胡子怎么不像一般的过路旅人,一遇上山贼就压低姿态、散尽钱财以换取平安?
    这家伙简直冷静地教人直发冷。
    去!该害怕的是那大胡子,可不是自己,小贼惊觉自己愣在力召磊慑人的眼神当中,因他霍然抽出的剑而傻眼。
    和著雨丝,那银柳般的柔软线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然银光。
    「究竟谁饶谁,还不知道呢!」
    紧抿著冷硬的唇部线条,力召磊长臂一撤,极具弹性的柳羽剑似风中细柳,剑身微颤,下一瞬间便如缠人巨蟒,将眼前的人给圈圈制住。
    被利刀缠身,那贼简直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见……见鬼了,那是什么鬼东西啊!快拿开!」
    瞧著他惊惧的神情,力召磊的眼眉掠过一丝轻蔑,想起了沐璃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以柔克刚」,柔情似水的「柳羽刽」该属於你这种大刺刺的个性。
    他记得沐璃当初把剑送给他时,他还顽强抵抗了许久,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身上配著一副如此女性化的武器。
    只是当力召磊第一次以「柳羽剑」在山东解决一个恶徒後,他便咋舌地不敢小觑「柳羽剑」。
    只要使用得当,「柳羽剑」的杀伤力是一般普通剑的百倍,更甭提被伤及的人死相有多么凄惨。
    仅需掌气一发,那恶贼必如俎上肉,被利刃雕花纹身。
    在他与小贼对峙的同时,另一处,祥纱的外挂被扯去後,颈上的紫玉瓶吸引了另一个小贼贪婪的目光。
    那小贼眯起细眼,决定先取紫玉瓶再偷香,他伸出魔掌,硬生生扯下祥纱颈部的紫玉瓶。
    小贼对著玉瓶沉醉不已,光看便知这紫玉价值不菲,透紫的瓶身在掌心熨出透心的沁冷。
    「还给我!」 一瞧见紫玉瓶离开自己,祥纱急得伸手想取回。
    那小贼见她如此焦急,更有意调戏地藉机吃祥纱的豆腐。
    谁知当小贼的双手一触碰到那滑嫩若豆腐的触感,竟色欲高涨地将紫玉瓶丢到一旁。
    这姑娘可是上等货色,琼鼻秀眉,充满恐惧的乌溜溜眼睛镶在那若白瓷般的脸庞上,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乖!让爷摸摸你两把、亲亲小嘴,再带你回去献给大王当压寨夫人!」
    感觉到那色欲薰心的脸欺向自己,祥纱哪管嫩掌抵著石地传来的刺痛,一个劲地只想往後退。「你、你不准过来,再靠近……我踢你……」
    祥纱咬著唇,嘴尚能逞快,脚上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好,让你踢!呃——」腹部果然吃了一记猛踢,痛得小贼颤眉软了调。
    力召磊双眼阴鵞地瞪著他,再朝他腹部猛力一踢。「本爷如你所愿!」
    这一回,小贼的身子直直飞高约半尺,才又重重落地,眨眼间已被踢到一旁苟延残喘,半句话含在口中,成了无语的叹息。
    力召磊淡淡觑了他一眼,发现阴霾的天已黑了大半,那细柔雨丝竟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拉起样纱,力召磊正声道。「抱住我,我们得走了。」
    「不——我的紫玉瓶。」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有紫玉瓶不能丢。
    忘记害怕,祥纱此时才发现紫玉瓶的颈口已经碎裂,里头细白的粉末,被雨水淋成灰白色的液体。
    「不要!」样纱瞪大著眼、踩过泥泞,惊骇地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拔高嗓音,不敢相信自己小心翼翼保护的东西,竟在瞬间瓦解。
    「祥纱……」力召磊杵在她身边,语重心长地低吟。 「算了吧!」
    「不可以、不可以……那是我对喜儿的承诺,怎么可以算了……」满溢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伸出手将那半只和水的紫玉瓶握在掌心,愧疚地泣不成声。
    她竟然让喜儿孤独地留在这陌生的地方,她是个坏主子!
    生时既不能保护她,死後竟连她的骨灰也保护不了!她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