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来干么?”
    “我来找你。”
    她喉头一梗。“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扰乱我已经平静的心…
    …”她闭上眼,羞于见到自己倔强的面具竟脆弱得不堪一击,时间没有抹去他
    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反而一日比一日更为刻骨铭心。
    “对不起,我来迟了……”他伸出双臂,却被她躲开。
    “别过来!”
    “蓉儿……”
    “我恨你!”她哽咽著说。
    “我知道。”他苦笑。
    “我绝不跟你回去!”
    “没关系,我跟你走。”
    “……”她整个人一震,迟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去哪,我就去哪,就算下地府一游,我也无怨无悔跟著你。”这是承
    诺,他愿意抛弃功名利禄,放弃宫中的荣华富贵,与她过著平民百姓的日子。
    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决心?她不敢抱著希望,怕希望的背后,要付出伤痛的
    代价,她怕自己勇气不够,承受不住。
    曾经,她是那么的信任他,但一想到他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穿上嫁衣离开,
    心口的旧伤再度被扯痛,这人曾经允许自己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
    一想及此,她挣脱他的怀抱。“我不信!”
    “蓉儿……”他的语气有著无奈。
    “我不是你的蓉儿,别叫我!”说完,便冲出赌坊,掬香和蔻儿也才猛然
    回神,掬香忙追了出去,而蔻儿在追上去之前,则偷偷跑来低声向他通风报信。
    “大人,我们住在‘福来’客栈。”
    那历经沧桑的双眼,总算露出一抹难得的笑。“谢谢。”
    蔻儿诚心地说:“大人,您终于来了,公主等您好久了,她刚才只是气头
    上,您千万别当真。”
    帽檐下的脸轻轻颔首。“我知道。”
    蔻儿瞧了下四周依然处在惊魂未定的敌人,轻声提醒:“大人,奴婢去追
    主子了,这些人……”
    “交给我。”
    她冷艳的面容上难得咧开一抹纯真的笑,福了福身子。“有劳大人了。”
    言罢,便转身追了出去。
    如今,天门赌坊里只剩下他一人,那些忌惮于他的身手始终不敢造次的敌
    人,还依然拿著刀伺机而动,一双双恶狠狠的眼对他虎视眈眈。
    赫啸风傲然挺立于贼人之中,从头到尾不动如山,当他迈开步伐走向门口
    时,霸滔天岂肯眼睁睁地看著到手的肥羊就这么溜掉,他就不信当所有刀子全
    砍向他时,他可以同时挡得了百把刀子,于是喝令一声:“兄弟们!一起上!”
    在他一声令下,大伙儿同时攻向他。
    只见他拔剑扫了一圈,劲风朝四周划开,让所有人当场呆了下,大伙儿只
    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著了什么道似的。
    刹那间,刀子断的断,衣服破的破,头发削的削,除了没断手断脚,身上
    的衣服从头到尾无一处完整,令众人吓得面容苍白、噤声不语。
    赫啸风俐落地收剑回鞘后,便缓步踏出赌坊,待他一踏出大门,身后传来
    屋子坍塌和人群的哀叫声。
    〓原本的三人行,现在变成四人行。
    掬香和蔻儿原先是分骑两匹马,现在则共乘一骑,把多出的马让给公主的
    驸马爷。
    李云蓉下巴抬得高高,眼光高高,嘴巴也嘟得高高,策著马走在最前头,
    丝毫不理会赫啸风,态度始终冷淡。而和主子态度完全相反地,掬香和蔻儿对
    驸马爷的中途加入可开心得不得了。
    “驸马爷,口渴的话,这儿有水。”
    “驸马爷,肚子饿的话,这儿备有杂粮。”
    “驸马爷,奴婢刚在市集买了小刀,准备晚上给您刮胡子。”
    “驸马爷,奴婢为您添了新衣——”
    “驸马爷,需不需要奴婢帮您打一瓶酒来路上用——”
    “驸马爷——所以——”
    “驸马爷——然后——”
    掬香左一句驸马爷,蔻儿右一句驸马爷,听得李云蓉受不了地转过头骂道
    :“不准‘驸马爷、驸马爷’地叫!”
    “公主,放心啦,这儿荒山野地,四下无人,没人会听到的啦。”
    “谁跟你说这个,本公主又没和他成亲,不准喊他驸马爷!”说完,转回
    脸不再理会。
    她们偷偷瞧了驸马爷一眼,他没有生气,也不介意,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沉默地策著马跟在公主身后,就像守护神一般,寸步不离。
    “驸马爷,您别介意,公主是刀子口、豆腐心,故意说这话来气您的,其
    实她心里很高兴,只是固执不说而已。”掬香一手放在嘴边,偷偷安慰驸马爷。
    赫啸风仅是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她们两人,不管公主说什么,可是万分地欢迎这趟江湖之旅有驸马爷作伴,
    因为自从驸马爷加入后,她们不用再为公主的安危担心,在此之前,她们可是
    常常提心吊胆,加上沿途她们又做了不少行侠仗义之事,得罪的人也不少,要
    随时戒备,以防敌人伺机报复。
    现在可好了,有驸马爷在,方圆百里之内,根本没人伤得了她们,已许久
    不曾过过这种安心的太平日子了。
    李云蓉瞪著他们,两名婢女竟不听她的命令,拿水和食物给赫啸风,于是
    她策马转回来,打翻了赫啸风手上的水袋和包子,被打翻的水全流入了土里,
    包子则掉在地上沾了沙。
    掬香惊呼。“公主,您……您怎么……”
    “不高兴就离开,没人请他留下!”说完,策马一转,不再理他。
    瞥见这情况,掬香尴尬地赔罪。“大人,对不起,公主她……”
    “没关系。”赫啸风淡道,策著马,默默跟随前方的倩影,掬香还想说什
    么,看见蔻儿对她摇摇头,只好作罢。
    其实他们两人的事,外人无法干涉,也没办法,为人奴婢的,只好忠心地
    跟随,并在一旁干著急,她们只能祈祷公主可以被赫大人的行为感动,早日气
    消,不要再冷战下去了,不然她们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
    只是……那一天究竟何时会到来?
    尾声两个月过去了,事情就这么僵著。
    公主对赫大人的态度一直没变,而赫大人则始终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由于李云蓉撂下了狠话,不准他与她们同住一间客栈,不准他和她们在同
    一间酒楼用食,总之他必须保持距离,不准出现在她视线范围之内。
    所以,她若住客栈,他就守在客栈外,露宿一整夜;若她在酒楼大吃大喝,
    他就在街头边以干粮果腹等著;她乘轿爬山过溪,他则顶著日晒徒步跋山涉水,
    始终跟随。
    今夜,她们行经荒郊野外,天上突然降下倾盆大雨,逼得她们夜宿于一座
    破旧的小庙,由于周围五百里人烟罕圣,所以她们势必得在这座破庙待上一整
    夜。
    雨不断地下著,随著夜更深,外头也更冷了。她们待在庙内烧树枝取暖,
    依然还有些寒意,更别说在外面没个屋瓦遮风避雨,又被雨水淋湿的感觉会有
    多冷了。
    李云蓉站在窗口,望著盘坐在庙外一块大石上的他,一动也不动地闭目养
    神,他身上全淋湿了,却不肯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她对他处处刁难,百般侮辱之后,他却始终不回嘴、不生
    气,默默地站在不远的地方守著她。
    越靠近内陆,温差越大,尤其在这五百里内不见人烟的山谷里,白昼的阳
    光似吃人的老虎,炙得让人神智昏厥,而到了夜晚,寒意又会冷得扎人,现下
    加上湿冷冷的雨水,更教人万分难受,他却一句怨言也没有,总是默默地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