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易容之后的相貌是小家碧玉型,顶多算得上秀气,这样让她装傻时才能看起来呆萌傻气,现在涂上药水,她的相貌也开始恢复了真容。
    同样的眼鼻口,因为形状和比例的不同,让一张脸变得不平凡,原本三分的美貌瞬间转为倾城绝艳。
    这药物易容法是祖师婆身边一位擅长药草的手下所研制出来的,它能改变脸形和五官的形状,一般人易容都会在脸上贴面具,那是最下乘的方法,容易被识破,也伤肌肤,祖师婆爱美,又规定谷主必须是美人,怎么可能教徒弟使用这种伤肤又效果不长的易容术?
    她睁开眼,拿起一方铜镜,镜中映出了久违的真容,接着她把一身素衫长裤卸下,换上另一件女子衣裳,摇身一变,不再是那看起来呆萌的村姑,而是貌美如仙却又带着三分妖娆的倾城美人。
    她将村姑的衣服和易容工具藏回石板下,上头盖上杂物,接着站起身步出柴房,轻功一点,飞出十几丈,飘逸如仙的身影在林间穿梭。
    她一路施展轻功,特意避开村人,能察觉到她的只有林中鸟儿,因为她的飞跃,引起数只惊鸟飞离。
    身后忽闻风动,她警性升起,回头望去,却见白衣飘飞,一人紧追在后,此人的轻功在她之上,将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也让她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
    丹淮清?
    她诧异,收起丹田之气,轻盈落在树梢上,犹如飞鸟停落,重量轻如羽毛。
    丹淮清也停落在树梢上,身形如竹,步稳如山,与她对视。
    巫沐琴扬唇一笑。「许久不见了,丹大侠,你该不会在这山区守株待兔了半年吧?」
    丹淮清生得俊美斯文,如翩翩君子,出尘脱俗,看似文雅如书生,但巫沐琴却知道,这人的性子可不如他外表那般温润,师父说过,表相会骗人,看人要看内在。
    她从丹淮清布下的阵法中,便知此人狠辣聪明、个性冷冽,不过她不怕他,因为鹰护法捜集的消息中,有关于丹淮清的亦是巨细靡遗,原因无他,只因他俊美。
    丹淮清是现今武林当中年轻一代的高手,他生性独来独往,面对江湖上的纷争庸扰,自有他一套处世原则和做法,只不过他不轻易表现出来罢了。
    根据魔护法的线报,丹淮清做过的事,明的、暗的,两相对照,她全记在脑子里,所以她目前对这个人的印象虽然正派,但他的做派却又挺邪门的。
    简单一句话,他不受世俗礼法的束缚,天地运转的规则都在他胸壑当中。
    所以这个丹淮清其实跟她是同类人,只不过她来自被视为邪门歪道的万花谷,而他则是出自南原的名门正派世家。
    她不逃,而是微笑地看着他,阳光将她的长发映照得亮丽无比,山风卷起发丝,丝丝缕缕飘在身后,增添了几分仙气。
    丹淮清冷冷的盯着她,虽然他布下阵法,却始终抓不到她,如今半年不见她的面貌,她似乎更美了,比上回初见她时多了几分媚骨天成的女人味,但就算女人再美,倘若不合他意,他是不会被表相的肤浅所迷惑的。
    「女匪,到了这地步,你还想逃往哪里?」
    巫沐琴一脸无辜。「丹大侠误会了,我可没有逃哪,你在山中布下的阵法虽然厉害,但要困住我,得再加点火候呢。」
    丹淮清眯起眼。「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
    「喔?何以见得?」
    「因为你并不确定我是坏人,就像你并不确定司徒将军是有罪的。」
    丹淮清眼中的精芒闪了闪,盯着她,薄唇也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就算我不杀你,也没打算放过你。」
    「可不可以改日再过招?我家中有老小,急着回去团聚呢。」
    他唇角的笑意扩大。「不行。」话落,他打出的掌风已经袭来。
    这就是丹淮清,他要抓你,哪管你是男人女人或老人小孩,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手了,还是狠辣的招式。
    巫沐琴急忙一闪,劲风所至,身后的树干应声而断,乖乖,她要是没躲开,此刻已经被腰斩了。
    「你明明说不杀我的!」她生气,怪他不守信用。
    「因为我知道你躲得开。」他布在山中的阵法被她玩过好几次,虽然困不住她,却也多少测出了她一些底。
    「你的武功路数不属于中原各大门派,应是关外之人,但不像是北夷,也不像苗族和南越,那就只剩东岛和西山了。」
    这人一边打架还可以一边聊天,一心二用,除了扰乱对方心神,也是想探知对方的反应。
    可惜他找错人了,她对他的事知道得比他想象的更多。
    「你讨厌吃辣,喜欢甜食,你不吃螃蟹,讨厌虾子,因为剥壳太麻烦。」
    一心二用谁不会?她也可以边打边谈笑。
    丹淮清神色忽冷,眼神转成了威胁。「你调查我?」
    「爱慕你的姑娘太多,随便打听都有。」
    「喔?还有呢?」
    「还有,我觉得你不适合穿白衣,你该穿黑衣,因为黑衣耐脏,而且跟你阴冷性子也很符合。」
    他掌风迅捷,疾如风,快如电,瞬间幻化出百掌,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她知道目前他还不确定她的底,所以没用上真功夫,否则他若动了杀机,她肯定受伤,但再继续这么打下去,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虽然手脚功夫打不过,嘴上功夫她可不输人,她把他四岁开始练武、六岁被罚跪、八岁和人打架、十岁去狼窝捕小狼的事一一说出来,有些私事甚至还不为外人知晓。
    「你十五岁时,一位十岁的远亲表妹想偷亲你,人没亲到,反倒被你一脚直接踢进湖里。」
    丹淮清惊讶,她怎么知道?这件事被身为族长的爹压了下来,只有少数仆人知道,但那些都是老仆人,且守口如瓶,所以他踢表妹下湖的事,不可能传出去。
    他对女人有洁癖,不是他喜欢的姑娘想亲他,只会让他觉得恶心,即使那位表妹貌美如花,他也照踹不误。
    当时爹知道后,气得关起门来责骂他,爹说虽然表妹不对,但她才十岁,做表哥的被亲一下有什么关系,他当时不服,还倔拗的回答——
    「你对你爹说,不是只有女人有贞操,男人也有男人的贞节。」巫沐琴一字不漏的把他当时的话给说出来。
    不能怪她记得如此清楚又印象深刻,想当初她从鹰护法的密文上看到这则小道消息时,还笑得人仰马翻。
    一股劲力突然锁住她的喉,两人对招时周遭卷起激烈的气劲也在此刻静止,胜负已出,他浑身散发着阴寒的煞气,手掌掐住她的颈子,只要他施力,她的颈骨立刻碎掉。
    「你如何得知?」他的质问带着阴冷的气息,他的面孔近在咫尺,墨眸如寒冰,瞪着她时仿佛阴曹地府的鬼王,等着向她索魂。
    这就是他,他的脾气可不好,而惹上他的人,最好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不过巫沐琴不怕,小时候谷里的神算爷爷就说她命够硬,运中带福,凡事总能逢凶化吉。
    「听说书人说的。」
    「你派人监视我?」
    脖子上的力量收紧,巫沐琴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也因为血液受阻而胀红。
    丹淮清定定地盯住她,在他的手劲下,她的颈子显得特别纤细娇弱,而她胀红的脸色已经开始转白,她却还笑得出来,丝毫没有畏死的惧色,她是真不怕死,还是不怕他?
    巫沐琴已经开始感到眼花,但她紧握拳头强忍着,即使呼吸困难也绝不挣扎,因为她笃定丹淮清不会杀她,除非他不想知道司徒然的下落。
    「说书人不只说你,也说司徒将军的故事。」
    她脸色逐渐苍白,双眼发黑,窒息的痛苦几乎要把人逼至绝境……
    就在此时,他突然放开她,她身形一晃,差点站不住脚。